馬伯庸:總有那麼一些人,他們對文物的愛
不是據為己有,而是真正無私的關懷
“一個家族的傳承,就像是一件上好的古董。它歷經許多代人的呵護與打磨,在漫長時光中悄無聲息地積澱。慢慢地,這傳承也如同古玩一樣,會裹著一層幽邃圓熟的包漿,沉靜溫潤,散發著古老的氣息。古董有形,傳承無質,它看不見,摸不到,卻滲到家族每一個后代的骨血中去,成為家族成員之間的精神紐帶,甚至成為他們的性格乃至命運的一部分。”
這是80后作家馬伯庸新書《古董局中局3:掠寶清單》的序言。3日,80后作家馬伯庸攜新書《古董局中局3:掠寶清單》現身廣州越秀購書中心,以“最貴的傷痕——那些年盜墓賊毀掉的寶藏”為主題,與讀者分享了《古董3》背后的真實歷史事件。
《古董》系列前兩本書的主角都是一個鑒寶世家的傳人許願的故事,第三本則把時間倒推至民國,講述許願的爺爺許一城守護東陵的故事。
■新快報記者 王春燕 實習生 陳?
新書還原“民國第一盜案”
“情節是虛構的,但大環境卻是真實存在的”
“這是民國十七年的五月下旬,北京正當春夏之交,滿城槐樹俱已開花。這時節天氣漸熱,最易起大疫,民間忌諱最多。忌糊窗,忌搬家,不剃頭,不晒床,都指望著到端午那天避了毒惡,才好整治。所以老百姓都叫惡五月,一到這月份,一准得有點?蛾子。”開篇首段文字讀起來耳邊仿佛響起說書人的聲音,讀者馬上就會被帶入到那個神秘的年代,這也是馬伯庸小說的特點,語言的畫面感很強,分分鐘是一集八點檔電視劇。
將故事背景設定為民國,就需要翻閱大量史料,以確保史實准確。作者為什麼舍近求遠、棄簡取繁,將敘事背景推向民國呢?談及創作初衷,馬伯庸表示:“把故事鑲嵌進歷史的縫隙中,跟各路如雷貫耳的名人都發生那麼一點聯系,這是我很喜歡的一種感覺,俗稱‘戴著鐐銬跳舞’。情節是虛構的,但大環境卻是真實存在的。而情節往往又對真實歷史產生了推動力,重新解釋了一下歷史。比如孫殿英盜慈禧墓這事,大家都知道,但他為什麼盜、怎麼盜的,盜完又發生了什麼,知道的人就不多了。我用情節給予補完,融到故事裡。讓讀者閱讀時驚詫於‘原來這個事件還有這麼一個解釋’,這是多麼有成就感的事情呀。”
馬伯庸進一步解釋,民國是盜墓最猖獗、古董最受傷害的災難期,軍閥混戰,海外銷贓渠道打通,亂世掠寶愈加猖獗,出土文物損毀湮滅尤甚。“民國是從大亂到大治的一個關鍵節點,選取東陵盜掘案切入,一方面再現當時的文物損傷災難,另一方面也強調文物保護制度的重要性。”
有閱讀強迫症,最愛腦補歷史
上廁所的時候找不到書看就讀牙膏上的說明文字
馬伯庸擅長將枯燥晦澀的史料轉化成現代人喜聞樂見的作品,被定義為“歷史補白法”。《古董局中局3》除了普及大量古董鑒寶、造假的“干貨”,與前兩本書不同的是,該書的情節與歷史史實結合得更緊密。有網友評價道:“蔣介石、孫殿英、張作霖、戴笠等耳熟能詳的名人,還有捍衛皇室的滿清遺老、混戰的北洋軍閥、虎視眈眈的日本人……既寫古董又提盜墓,這本書把當下所有吸引眼球的元素全匯聚一起,分分鐘是一集八點檔電視劇。”
而大量文史知識的來源,不外乎是大量的閱讀。談及閱讀問題,馬伯庸也爆料說,他自小就有閱讀強迫症,常常在書店蹲上一天不吃不喝,乘地鐵等公車的碎片時間一定會拿來閱讀,最夸張的是上廁所的時候找不到書看就讀牙膏上的說明文字。
直男癌馬伯庸坦承寫作有短板
自爆妻子曾鼓勵他去談戀愛“惡補”,
但隻能以女生身份
《古董》系列走紅以來,馬伯庸因為“寫不好女主角”被廣大讀者詬病。近日網絡紅人“錦衣夜行的燕公子”也加入吐槽行列,她在微博上寫道:“剛看完《古董局中局》,劇情還蠻好看的。連買3本,但是感情線真是讓人惱火。從《三體》開始,為什麼每個直男都能把女主寫得那麼討厭啊!”
簽售會當天,馬伯庸也大方承認:“寫感情戲的確是我的短板。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直男,感情經驗又少,還真寫不好女性角色。”此外,馬伯庸還爆料,“媳婦鼓勵我去談戀愛,積累寫作素材,我非常開心,但她說前提是你得以一個女生的身份去談,於是我隻好作罷”。
對話
故事背景正是從大亂到大治的一個關鍵節點
新快報:第三部主角從許願變成了他爺爺許一城,背景也從現代移到了民國背景。為什麼會決定這樣寫呢?有什麼創作方面的考慮嗎?
馬伯庸:民國是中國古董行當的一個大轉折期。從反面來講,亂世掠寶愈加猖獗,達到高潮,出土了不少東西,但損毀湮滅的更多,實在是一大災難﹔從正面來講,這也是引入西方學術成果和科技的高潮時期,加上國人學者自身的努力,形成了現代意識的文物保護與學術研究,建立起了現代考古的雛形框架,后世獲益良多。
我選擇的這個故事背景,正是從大亂到大治的一個關鍵節點。希望讓讀者知道,中國文物保護制度的建立並非幾紙政府公告那麼簡單,它是在混亂時世中頑強地生根、發芽,經過多少人的不懈努力,才成為保護文物的參天大樹。
為心中理想做出犧牲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新快報:金庸有句話叫“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古董3》塑造了許一城這個角色,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為了信守對朋友的約定,為了守護文物,拋下待產的妻子,一個人去對抗一支軍隊,甚至是一個國家的力量,這在現實生活裡似乎是不可想象的。而最后他被判定成漢奸槍斃了。您覺得許一城是英雄嗎?
馬伯庸:塞林格在《麥田捕手》裡曾經說過:“一個不成熟的男人,願意為某種事業英勇地死去﹔一個成熟的男人,願意為某種事業卑微地活著。”在我心目中,許一城就是后者,他是個英雄。一個英雄不一定有轟轟烈烈的事跡,他會為了心中的理想做出任何犧牲,包括自己的身后之名。這在現實生活中也並非不可想象之事,很多仁人志士都是如此行事。這樣的人,是時代前進的真正動力。
許一城並非全程開挂之人,只是一個小人物
新快報:在你的小說裡會出現像許一城這種充滿主角光環全程開挂的男主,請問你有借鑒好萊塢的超級英雄模式嗎?
馬伯庸:不是一回事吧?許一城並不是一個全程開挂的人,他在古董領域算得上頂尖,可是在時代大潮面前,他也只是一個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小人物。他阻止不了東陵被盜,阻止不了中國文物流失,阻止不了日本人的大陰謀,他隻能憑一顆本心,做力所能及的事。這樣的人,在那個時代有太多太多了。
寫作過程極力淡化所謂的“神器”概念
新快報:《古董3》裡出場的九龍寶劍,被認為是鎮壓國脈氣運的至寶。老百姓好像一直很喜歡這樣的傳說,像“傳國玉璽”、“龍脈”,你怎麼理解這件事?
馬伯庸:民間傳說裡特別喜歡把希望寄托於某種特定的東西上。從文學創作角度,這樣的說法也比較有發揮的空間。不過我在寫的時候,極力淡化所謂的“神器”概念,九龍寶劍是真實存在的,但它本質上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寶劍,沒有任何靈異功能。它的價值,在於背后的人和故事。
作者簡介
馬伯庸,作家,他的作品涵蓋懸疑、歷史、科幻多個領域,曾獲人民文學獎、科幻銀河獎、朱自清散文獎等多個專業文學獎項。代表作有長篇小說 《古董局中局》、《風起隴西》、《三國機密》,中篇小說《末日焚書》、《街亭殺人事件》、散文《風雨<洛神賦>》、《破案:孔雀東南飛》等。
《古董》系列每一冊都會圍繞一件稀世珍寶展開:第一本是武則天明堂的玉佛頭,第二本是千古名畫《清明上河圖》,而新作《古董局中局3:掠寶清單》則聚焦民國第一大案東陵盜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