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点说,潘天寿是中国文人阶层瓦解后在中国画坛挺立起来的第一位大师。他的艺术经历为当代甚至今后一个长时期内中国画家的培养和造就提供了全新的经验。
这些启示真的非常重要。虽然明知补“旧学”的课对我来说是个棘手的题目,潘先生是在中年之前完成的,我当时已年近六十,颇有点力不从心,但找到了明确方向,毕竟是个极大的诱惑。我强制自己沉静下来,尽量从拥堵的社会圈子中脱出身来,尽量远离名利场上的角逐;我开始结交一些诗文古琴方面的朋友,真心诚意向他们请教,从中体悟到不少中国传统文化本质性的内容;我学会了使用电脑,上网发帖,既方便阅读,又扩大了交流空间。这种生活的感觉真好!心情放松了,焦躁与烦恼也消失了,闲来读书倦来眠,我以为只要怀抱着一颗进取心,就不应被视作消极的人生态度。
转折点是临写虞世南的《孔子庙堂碑》。这个碑帖向来为书法家称道,在我40年学书生涯中也曾多次临写过,但几乎每次都是兴冲冲地捧起,枯索索地放下:进不去,没感觉。这次却不知为何,越临越有滋味,几乎是一口气就把几千字临了下来。奇怪的是临完这碑以后,我作的画也与过去不同了。前年我又临了一遍元代张雨一卷三千多字的小楷,画法又一变;去年临了褚遂良的《伊阙佛龛碑》,画法又一变;今年再连续临了两遍《孔子庙堂碑》,进一步体会到书法画法相生相发的感觉。当然,在这过程中我也临了不少其他的碑帖,也读了点书,做过点旧体诗,还购置了一批历代名家书画复制品时供展玩,这对我的书画实践也起到了化育的作用。
去年开春至今年入夏这大约一年半时间里,我开始觉得有了“写画”的感觉,而这种感觉确实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的,没有刻意追求,也不曾矫揉造作。今年夏天以后,我休画半年,对比前几年的作品进行总结反思,认定这正是我该走的路。我设想着以“萧散简逸,恬淡清正”作为自己的艺术追求,“萧散”是境界,“简逸”是笔墨,“恬淡清正”是风格。
我并不觉得自己的经历和思索一定有多大价值,但我乐在其中;我并不指望自己会有多大成功,但我会努力前行,争取不做一名失败者。
我其实还算是个自信的人,只是由于自己近距离接触过几位真实的大师,而且时时记得他们的厉害,尚不敢失却自知之明,所以常被人误解为“低调”甚至不无“谦卑”之嫌。
我近来觉得迷雾已渐散去,前面的目标开始清晰起来。也许这目标并不被人看好,但正因为这样,这道上的空气应该会清爽很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走着瞧吧。
2006年12月26日夜于俨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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