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林風眠來看我們素描,看到了就說‘畫得很好’。其實,我們畫得並不好,但林先生鼓勵我們說,‘我跟你們一樣大的時候,畫得還不如你們呢。’”
記:您什麼時候到杭州的?
肖:1952年,“新旅”的孩子到杭州國立藝專(中國美院前身)學習,那年我18歲。剛到國立藝專的時候,第一次接觸人體素描,把我嚇壞了。
以前,我們知道洗澡要避女人,現在她們卻全身光光地給我們畫。一開始,我都不敢看模特,隻能照著前面同學的畫來畫。
記:在國立藝專的時候,您遇見過哪些大師?
肖:我的同班同學有方增先、裘沙、陳其等。那時候,林風眠的學生蘇天賜,是教我們素描的。
有一天,林風眠來看我們素描,看到了就說“畫得很好”。其實,我們畫得並不好,但林先生鼓勵我們說,“我跟你們一樣大的時候,畫得還不如你們呢。”
很多年以后,我去香港拜見林先生,他還記得我們這群穿軍裝的孩子。
記:您后來去了蘇聯留學?
肖:對。在眾多大師的教導下,我在國立藝專學了一年。
1953年,我被選送到北京,參加留學蘇聯預備班的考試。那時的考生后來都成了中國美術史上的中流砥柱——靳尚誼、詹建俊、蔡亮、全山石、林崗等等。監考我們復試的,還是徐悲鴻。
記:在蘇聯,您上的是著名的列賓美術學院,在那裡學習有什麼感受?
肖:雖然我們在國內是優秀學生,但從沒有畫過油畫啊。在蘇聯,7歲的孩子就開始畫油畫了。我們同班有一個18歲的蘇聯同學,在學校畫的第一張靜物畫,就被博物館收藏了。
看到他們畫得那麼好,我們是很痛苦的。那時候中蘇關系友好,來教我們的都是大師級人物,梅利尼科夫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是一個非常大膽的藝術家。畫畢業創作的時候,他說你是中國人,應該畫具有中國氣質的東西。
后來,我畫的是《辭江南》,就是新四軍根據重慶談判,撤回到長江以北,江南的百姓依依不舍的送別的情形。
第三張畫:美院宏圖——華麗轉身
“文化部的領導跟我談,說你現在不是畫一張小畫,而要畫一張‘大畫’——浙江美院的宏圖。”
記:回國之后,您也經歷了風暴。
肖:文革的時候受苦了,因為我們留過蘇嘛,差點把命都丟了。
后來我被調到了上海畫院,那裡雲集了一大批藝術家:林風眠、……
“四人幫”粉碎以后,我們終於又可以畫畫了。那時候,我創作了大量的作品,《戰斗在羅霄山上》、《飲馬揚子江》、《三大姐》、《朱總司令》、《收復失地》、《拂曉》等等。
記:后來您又回到了杭州,成為美院的院長,當院長和畫家有什麼不一樣?
肖:畫畫的時間少了啊。
在上海畫院,我創作了很多作品,回到杭州以后,美院的事務繁多,就不太有時間畫畫了。
文化部的領導跟我談,說你現在不是畫一張小畫,而要畫一張“大畫”——浙江美院(現中國美院)的宏圖。
記:畫這張“宏圖”有什麼困難?
肖:我剛來的時候矛盾很多。
一方面是歷史矛盾,解放以后,肅反、反右、文革,一連串動蕩,你斗我我斗你,幾乎美院裡的每個人都被整過,所以心很亂。
另一方面,學校的教育體制也比較亂。當時美院的學生100多個,教職工卻有兩三百人。所以,我們決定改革教育模式。
那時的浙江省缺少美術教員,很多企業也缺少設計師,所以我們決定,在保証文化部任務的前提下,面向社會需求辦學,培養設計師和美術教師。
於是,學生就來了,學校有錢了,宿舍造起來了,教師們也把注意力集中到教學上了。
記:后來,您是如何拓展美院的教育事業的?
肖:美院逐步發展出10多個專業。我讓各個系瞄准全國美展上得金獎、銀獎的人才,把他們都“抓”過來。現在的很多系主任,都是當時在全國美展上招來的。
除此以外,我們還擴大對外交流,拓展視野。我們在法國、西班牙、意大利都買了很多畫室,派老師出國留學。
從上世紀80年代后期開始,在全國美展上,美院的作品總是名列前茅。這是我特別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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