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荒”困擾壁畫保護與修復

　　今年年初，南京堂子街太平天國壁畫與敦煌莫高窟98窟、16窟、66窟等7個洞窟內的壁畫均完成了修復任務，河北曲陽北岳廟壁畫、山西永樂宮壁畫也正在進行修復和修復前檢測准備工作，依托敦煌研究院組建的國家古代壁畫與土遺址保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日前也通過了國家驗收。然而，就在壁畫保護事業蒸蒸日上的形勢下——

　　近幾年，全國各地文保機構紛紛加強了對古代壁畫的修復和保護工作。但事實上，壁畫修復行業仍存在著不少問題，其中之一便是修復人才的匱乏。

　　據敦煌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國家古代壁畫與土遺址保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王旭東介紹，前6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有2000多處，而其中涉及古代壁畫的文物保護單位佔1/3。他本人所在的國家古代壁畫與土遺址保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原國家古代壁畫保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各類人才不足200人，相對於全國龐大的需求量遠遠不夠。是何原因阻礙了壁畫修復人才的良性供需？壁畫修復人才應該如何培養？

　　修復現場： 壁畫修復人才缺口大

　　2012年，文物部門對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河北曲陽北岳廟的壁畫開展了修復工作。目前，已完成了對西壁壁畫的修復工作，東壁壁畫修復正在進行中，預計今年下半年全部完工。

　　據河北省文物局文物保護處處長、國家古代壁畫與土遺址保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河北工作站站長劉智敏介紹，挂牌啟動不久的國家古代壁畫與土遺址保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河北工作站還沒有配置自己的專職壁畫修復人員。目前，敦煌研究院和河北省合作的兩個壁畫修復項目，均由敦煌研究院國家古代壁畫與土遺址保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以及項目所在文保所的工作人員承擔修復工作。

　　此次北岳廟壁畫的修復工作由6名敦煌研究院的專業修復人員以及曲陽文保所的工作人員擔任，曲陽文保所的工作人員表示，希望通過此次參與實際修復操作的過程，加深對壁畫修復的了解，掌握對壁畫進行監測和日常修復的技能。

　　劉智敏告訴筆者，就河北省來講，壁畫修復人才的缺口還是很大的。河北省文物保護中心、河北省古建筑研究所都有涉及壁畫修復的工作，但人員匱乏、理論和技術不足的問題隨之突顯出來。“敦煌研究院在修復工作中顯示出了扎實、縝密的功底和深厚的理論知識，比較之下，我們培養人才以及學習的任務還是很重的。”

　　壁畫修復人才的短缺，不僅存在於河北地區，在全國也具有普遍性。現存壁畫2.4萬余平方米、享有“中國古代彩塑壁畫藝術寶庫”美譽的文物大省山西，也同樣存在專業技術人才匱乏的問題。據悉，晉東南彩塑壁畫的維修因為缺乏專業修復人員，隻好用布把它們包起來、架起木架子來一個一個地修。

　　院校培養：針對壁畫保護的人才培養少

　　目前，我國還沒有專門開設壁畫保護修復專業的高校，北京大學、西北大學、中國傳媒大學、南京藝術學院等近30所高校設有與文物保護、修復、鑒定相關的專業。北京大學、西北大學、蘭州大學、北京科技大學、浙江大學、復旦大學等高校設有文物保護方面的碩士、博士培養方向，但專門針對壁畫保護的人才培養很少。

　　王旭東指出，壁畫保護修復涉及的專業非常多，包括人文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技術科學等領域，開設此專業甚至培養方向需要花費很大的財力、物力、人力，導致高校望而卻步。

　　我國多所專業美術學院以及藝術院校設有壁畫系或專業，這方面人才難道不具備一定的壁畫修復和保養技術嗎？筆者了解發現，藝術院校的壁畫專業課程中涉及壁畫保養和維修方面知識、技術的，僅有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美術學院和湖北美術學院。

　　中央美術學院壁畫系副主任王穎生告訴筆者，藝術院校的壁畫系注重培養的是學生的造型能力，而培養壁畫修復人才，須傳授修復技術、修復理論、歷史知識等多方面、跨學科的知識，壁畫人才和壁畫修復人才並不屬於同一個歸口。央美在壁畫材料工藝等教學上涉及了壁畫修復技術，並與敦煌研究院美術研究所、新疆龜茲研究院建立了多年的共同研究和學習的合作關系，把很多文化遺跡和文物單位作為考察與實習基地，目的是培養質量更高、更全面的壁畫人才。已經具備造型能力以及基本修復知識的壁畫人才再經過文保單位的培訓，其被培訓成為壁畫修復人才的速度會更快、質量會更好。

　　王穎生表示，近幾年，逐漸有文保單位意識到了傳統美院壁畫專業的人才儲備，央美壁畫系也有畢業生陸續投入到壁畫修復的工作中，如果文保單位從專業結合的角度考慮，經過雙方溝通，央美也可以有意識地幫助其培養壁畫修復人才。最重要的是文保單位和院校要進行溝通，加深互相了解。

　　制約原因： 重視程度低是主因

　　到底是什麼原因制約了壁畫修復人才的供需呢？劉智敏認為：“和俗話‘先救命后治病’一樣，過去我國的文保事業更注重對古建筑的保護和維修，雖然也進行壁畫的修復，但大多數是針對受損極其嚴重的壁畫，在壁畫保養、維護方面沒有下大力氣，由於工作量不大，專業的壁畫修復人員也就不會多了。”

　　王旭東表示，壁畫保護修復人才是復合型應用人才，其培養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不像一些行業有標准規范，在短時間內即可上手操作。另外，盡管人才比較缺乏，但並不是所有的基層文博單位都有能力或有意識吸引這方面的專業人員。地方政府的重視程度、人員編制問題、待遇問題等都影響高校培養這方面人才的積極性。如果高校培養的人才沒有單位接收，他們肯定不會在這方面投入教育資源。

　　王旭東認為，要從根本上解決人才缺乏的問題，必須從國家層面制定強制性的法律和政策，要求各級文物保護單位的管理機構必須擁有從事保護修復的專門人才，加大政府投入文物保護經費的力度，不僅在待遇上要吸引、激勵專業人員，更重要的是要給他們提供事業發展的機會和平台。如果能夠成立專門從事文物研究和文物保護人才培養的中國文化遺產學院，將會有效解決各類文物保護修復人才培養的難題。

　　劉智敏也表示，各業務單位和專業機構應該重視壁畫修復專業人員缺乏的問題，有意識地開展培養壁畫修復人才的工作，每個單位有自身業務培養的方向，但可以把壁畫修復作為培養中的一門專業內容來配置。同時對壁畫修復相關項目的策劃也予以重視，逐漸地使人才隊伍壯大起來。“河北省文物局考慮採取直屬單位推薦、選拔或同時面向社會招募的方式，招募古代壁畫保護修復人才，希望將來能形成一個4至6人的工作組。”

　　培養途徑：高校培養和實踐培養相結合

　　目前，西藏、新疆、山西、內蒙古、河北等地都在積極地培養壁畫保護修復人才，談到壁畫修復人才的培養途徑，劉智敏認為，一是可以讓修復人員直接參與修復工作，跟隨專業機構共同實施古代壁畫修復項目，親身實踐和學習﹔二是可以將修復人員送到專業機構深造，系統地學習修復理論，提升修復技能。

　　“我覺得壁畫修復人才培養應該將高校培養和實踐培養相結合，高校培養是基礎，實踐培養是關鍵。高校與文博單位聯合培養人才的模式值得提倡。”王旭東告訴筆者，國家古代壁畫與土遺址保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一方面改善專業人員的工作、生活條件，另一方面為專業人員提供發展的空間和平台，讓更多的博士、碩士、大學本科畢業生加入隊伍，同時採用送出去、引進來等多種方式培養壁畫保護修復高級專門人才。比如，派科研骨干到國外進修或做訪問學者﹔與蘭州大學、西北大學、北京大學、浙江大學等高校聯合培養博士、碩士研究生﹔與英國倫敦大學考陶爾德藝術學院、美國蓋蒂保護研究所、蘭州大學聯合舉辦壁畫保護碩士研究生班，教育培訓來自高校和基層文博單位的年輕人。

　　“我們還受國家文物局的委托，結合壁畫保護修復項目舉辦壁畫保護修復技術培訓班，培養專門從事壁畫修復的技術人員。這些人才培訓方式我們還將繼續下去，不僅為中心培養人才，還要為全國其他省區培養這方面的人才。這也是國家古代壁畫與土遺址保護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的重要任務和職責之一。”王旭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