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竹言志 荷鶴立品——董希源先生繪畫述評之六

　　明代徐渭論花鳥畫雲：“百叢媚萼,一榦枯枝,墨則雨潤,彩則露鮮,飛鳴棲息,動靜如生。悅性弄情,工而入逸,斯為妙品。”言花鳥畫以寫其生機為主，且能表達畫家之性情，筆墨工致而意境曠逸，方為絕妙上品。

　　董希源先生之寫意花鳥畫，基於其深厚之工筆花鳥畫技法功底，形神兼備，工寫結合，以梅竹言志，以荷鶴立品，多為小寫意畫法。梅者，傲芳於冰雪﹔竹者，挺節於石邊﹔荷者，出淤泥而不染﹔鶴者，棲青鬆而仙翩。以梅竹之格為志，以荷鶴之行為品，焉有不超凡脫俗、金相玉質者也？希源先生畫梅之作《古榦橫斜意自芳》，為水墨淡設色作品。用淡墨寫古虯老榦一枝，蜿蜒如蒼龍之出海﹔梅榦上疤節嶙峋，可見歲月之古老與滄桑。用濃墨寫梅枝四出，上綴花叢俏婉﹔花白似玉，花蕊以淡赭填之，黃白相參，更增無限生色。古人寫梅多寫枝，希源寫梅多寫榦。寫枝者，求其俏﹔寫榦者，求其古。求其古者，古榦新蕊，糅合時空，給人許多回顧與遐想、慨嘆與欣慰。

　　董希源先生畫竹，一反寫意之大筆涂抹，而是雙鉤竹竿竹葉，再填以重色。精工逾恆，神形畢現，尤見其畫技之超絕和體物之深微。其二〇〇二年應邀為人民大會堂北京廳所作《春風得意圖》，縱九十八厘米，橫一百七十八厘米，便以梅竹為題材，寫兩垅叢竹夾一樹老梅，下有雙鳥嚶鳴於其中。梅之老榦蒼古與竹之枝葉繁茂交互掩映，樹榦之濕墨皴染又與竹葉之勾線填色相得益彰，使整個畫面既豐富飽滿又空靈脫透，似覺一片明媚春光充溢畫面，萬縷駘蕩春風拂人眉宇。希源先生不但以荷、竹、梅、鶴見長，且能作翎毛、走獸。畫鷹得摶擊萬裡之勢，畫虎有空山一嘯之威﹔畫鵪鶉之安詳寧靜，畫小雀之憨態可掬。誠為隨物賦情、傳神盡妙、巧奪天趣之靈手也。其所繪《雄視千裡》《聽雨》《秋熟》《雪冷香清》等均為此類作品中之代表作也。

　　（作者 徐鼎一：榮寶齋雜志編輯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