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奇景 山川巨卷——董希源先生繪畫述評之四

中國繪畫創作之形式，多為立軸、橫批、手卷、冊頁等。而手卷、冊頁，尤為文人雅士所弆藏、賞讀之案頭清玩。文人雅士之乘興揮毫，濡墨弄翰，亦多作手卷、冊頁。冊頁雖小，取境非小，因其特重筆墨情趣，微妙清通，意蘊雅和，故作之非易。手卷又稱長卷，為古代簡卷、經卷、書卷之遺制。但山水手卷之創作，亦以經營位置、開合變化、筆墨繁復之難，令許多藝術家望而卻步。故自古至今，經典之山水長卷作品屈指可數。最著名者有五代董源《夏景山口待渡圖卷》《瀟湘圖卷》、北宋王希孟《千裡江山圖卷》、元代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卷》、明董其昌《晝錦堂圖卷》、清代龔賢《山水圖卷》、石濤《搜盡奇峰打草稿圖卷》等。

董希源先生長期研讀古今名畫，一次次在自然中感受無窮生機，其山水畫創作，在題材、筆墨、意境、形式等方面不斷探索、不斷突破。煌煌巨作《黃山長卷》，便是傾其心智、盡其筆力之精品力作。該卷縱二百三十厘米，橫二千七百厘米，其形制尺幅之大，堪稱前所未有﹔其布置丘壑、刻畫筆墨、營造意境，較之古代名作亦毫不遜色。該卷氣勢恢宏，意境闊遠，筆墨精妙，變化多端。畫卷由右至左徐徐展開，先於畫卷右端下角寫危峰漸起，隱然見黃山之奇致，為一畫之開端﹔主峰在一條浩浩雲壑中巍然崛起，頂天立地，高出雲端，延伸畫外，以其高大雄渾令人有仰止之意﹔而后山脈延展、逶迤,或並行，或攢聚，或連綿相圍，或一峰獨秀，極盡變化之能事﹔其后數峰隱現於雲霧之中，猶孤島時沉時浮，以為一畫之過渡﹔再寫復嶺擁翠，夾疊澗飛瀑於其間，山聳然而靜，雲沛然而動，鬆挺然而舞，水泠然似琴，真可謂繪形繪神、繪聲繪色也﹔而后再於畫幅末端之下，寫矮嶺一叢、青鬆蔭覆，茫茫雲海延伸於畫外，為一畫之結束，給人以余音裊裊之感。創作如此鴻篇巨制，若無深厚之筆墨功底、旺盛之身體精力、真切之自然感受、曠達之心胸氣度，必難得此境界。細審此畫，筆墨沉厚，或濃或淡，或干或濕，層層積墨，反復勾寫，積點成線，積線成形，積形成體，積體成勢，山勢脈絡井然有序而又渾然一體，雲海浩瀚輕緲而又飄蕩有致。意境深穆，群山蒼然聳立雲中本靜而似動，雲潮洶涌澎湃於山間本動而似靜，山動耶？雲動耶？動靜相生，形神相合，景境相融。

董希源先生此幅《黃山長卷》巨作，乃是其多次深入、體悟、理解黃山之結晶，乃是其融合傳統與造化之集大成之作，為其山水畫創作中不可多得之代表作。

（作者 徐鼎一：榮寶齋雜志編輯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