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雄水秀 雲白泉清——董希源先生繪畫述評之二

明代書畫大家董其昌說：“畫家六法，一氣韻生動。氣韻不可學，此生而知之，自有天授，然亦有學得處。讀萬卷書，行萬裡路，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成立鄞鄂，隨手寫出，皆為山水傳神矣。”董其昌所謂“讀萬卷書”，當然是指我國古代經典“五經”之《詩經》《書經》《禮記》《易經》《春秋》及漢文唐詩宋詞等。董希源先生熱愛我國傳統文化，熟讀唐詩宋詞，且精研繪畫有年，此亦讀書之一端耳。董其昌所謂“行萬裡路”，亦然是指游歷、訪問、考古、會友等。希源先生游歷四方，僅黃山就曾數次登臨，對華夏山水深愛有加。其於山水畫，亦惟用心最深、用工最勤。在其多年研究宋元明清傳統繪畫之基礎上，將北宋山水技法和龔賢密皴密點之畫法結合起來，並在大自然中擷取畫材，形成自己獨特之密體山水風格。此類山水畫筆致繁復，滿皴滿染，山體結構環環相扣，富有立體感，將自然山水之無窮變化和筆墨技法之豐富表現集於一圖。石之凝、水之漾、樹之茂、雲之緲、屋之靜、人之閑，皆入於其精心營造之崇山雲海之中，給人以蒼茫、渾穆、幽深、闊遠之感。

希源先生說：“中國繪畫是逐漸演變而來的，從人物畫的背景發展為山水，然后是花鳥，所以不論是哪一畫種均很注重表現物象的神情氣韻。無論是營造布置、形象動態，還是線條塊面的組織，都注意氣的承接連貫、勢的動向轉折，力求在畫面上造成蓬勃靈動的生機和節奏韻味，以達到中國繪畫特有的生動性。中國繪畫所講究的，最是氣韻生動。”其作《雲滿幽谷》《雲移山欲動，水漾石疑浮》《清音出泉》《月色》等，皆極其注重“蓬勃靈動的生機和節奏韻味”。

中國山水畫，以水墨最為上，墨分五彩，以單一純色表現無限豐富。在《雲滿幽谷》一畫中，希源先生全以水墨寫重山復嶺、煙樹流瀑、溪橋高士，一派山雄水秀、雲白泉清、虛實相生、幽雅淹潤之奇致。在此畫中，希源先生以雨點皴法畫山石，干筆、濕筆、淡墨、焦墨交互參用, 極盡變幻莫測之奇。樹木亦用水墨點簇而成，有濃重厚實、蔥郁繁茂之感。其淺絳設色山水，清新明雅，寧靜淡宕，亦多端穆渾厚之氣，誠得文人畫色不礙墨、墨不礙色之高超手法，足見畫家技兼諸美之綜合修養。

（作者 徐鼎一：榮寶齋雜志編輯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