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所畫的石頭——包括畢業創作的——比較偏重於寫實主義,然而,這回找對了,與石同行,是以后十多二十年的事了。石頭的表達在他手中越來越成熟,並一直游離於抽象與真實之間,找不到所謂“主義”的痕跡。
“石頭是一種很有趣的東西,雖然在生活中它看起來並不那麼重要。古代早已有很多關於石頭的傳說,石頭裡面似乎蘊涵著生命,我覺得這是個值得表達、值得思考的題材。而我覺得用繪畫的方式把這個題材表達出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所以就畫了十多二下年。(笑)繪畫要做得徹底、深入,要花功夫,發現人們發現不到的。同樣生活也是這樣。”
關於石頭,何老師在楊小彥先生的文后亦有撰文以自述,“某日某個謊言霎時改變了我對生靈的態度,漸漸感覺它似是幻影闌珊。星移物換,如同釀酒一般,彼岸慢慢散發出生靈離去后那篇土地的醇香,每一棵草、每一片天,每一滴水、每一塊石頭,一切寧靜得像凝固了,似乎寂寞地守候太陽熄滅那天的來臨。”
何老師對宇宙的反思似乎帶上點古希臘悲劇般的色彩,他認為人在宇宙的出現是偶然的,科學的速度怎麼也追不上。
可以發現,當何老師的思想以語言和文本兩種方式分別表現出來的時候,風格、感覺是多麼的迥然不同。他的語言總是質朴、簡單,還有我在前面說過的特點,毫不夸夸其談。並且,常常不經意間和生活中聯系起來,或許,在他的生命中,藝術和生命本來就是如此不可分割。
就在人們評價他創作的“乾象”系列油畫作品“帶給人一種開天辟地、大氣磅礡、深邃神秘、震懾心魄的視覺意境,從中詮釋出畫家對於石頭和宇宙空間的獨特感受及深刻理解,是同類主題中難得一見的杰作”時,何老師對此恬然的一筆掃過,輕描淡寫——這只是他選擇的一個情緒表達的符號,“畫畫的本質就是如此,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然后,依然是那不變的質朴而和藹的笑容。
這是一種長輩式的關懷的微笑。
做好一件事
在晚輩面前,他沒有絲毫居高臨下的姿態,常常饒有興趣地向我詢問文學上的事情,以至於我反倒覺得自己在他面前班門弄斧了。
他常說一句話:“人和人之間的溝通是很重要的。”我拜訪他的那天恰好是小周末,何老師結束了他在美院一周的課。
他當天的課堂想必非常愉快。美院油畫系有五個工作室,不同年級的人都在一起上課,那一天,他和學生們以聊天講座討論的形式結束了一周最后一天的課程。他覺得這種方式很好,藝術的獨特性使得藝術的學生以自我為中心的特點非常明顯,不同年級的人在一起,不同的經歷、不同的感悟,可以碰撞出火花,那是不同生活態度的碰撞。課堂上有學生說“看A片都沒有感覺了”,他認為這就是一種很可悲的狀態,“生活需要激情”。
他喜歡和晚輩說話,喜歡說自己的學生,說學生比說自己還多,臉上掩藏不住對學生的自豪。他說,也許是藝術的獨特思維方式,使得學藝術的人往往可以不按章出牌,在各個領域諸如電視、電影、記地產等等都可以取得不同成就。不難發現,他對藝術的情感,他傾注到學生身上了。
無可避免地,我提到了他的前輩陳逸飛先生的逝世,他說,當時真的很震驚。
“一個人不能做太多的事情,我不是太搏殺(意為‘賣命’)的人。人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生命才能延續,否則就超過自己的生理極限了……中國發展太快了,很多人都希望在有限的時間做很多事情,但是生命隻有一次,還是要好好看這個世界的,所以人要學著放棄。做好自己,做好一件事,就夠了。”
繪畫,就是他要做好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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