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砖上的传说：陈家祠的砖雕艺术

　　五伦全图 砖雕

　　姜子牙拜相（局部） 砖雕

　　涵鱼子

　　建成于1894年的广州陈氏书院（陈家祠）是广东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传统艺术建筑。它是广东陈姓宗族合资兴建的一座合族祠。这座建筑展现了大量民间工艺装饰作品，砖雕则是其几种建筑装饰的代表工艺之一，其装饰部位主要位于檐墙、廊门、山墙墀头等。这里既有排列整齐、雕工精细的砖雕斗拱，也有造型生动、刀法细腻的人物、鸟兽、瓜果、花木等图案。

　　砖雕艺术是一门独特的建筑雕刻艺术，流派众多，陈家祠的砖雕呈现出广东砖雕艺术的特点。它们大多可见于广东珠江流域民居的山墙、大门两侧、门楼、门檐等处，或独立存在，或与彩绘、灰塑、陶塑等装饰相结合。与北方砖雕的粗犷、浑厚相比，广东砖雕技艺则显出更精细、玲珑的特点。其原材料以选用东莞精炼烧制的水磨青砖为主，按技法分浅浮雕、高浮雕和透雕，按规模分组合砖雕和单块砖雕。组合砖雕一般用于墙头、柱头、照壁等大面积的装饰，单块砖雕则常镶嵌于神龛边框或相饰、座饰等处。在雕刻之前，砖雕艺人会依据图案内容安排层次，做好规划，先将要雕刻的每一部位都详细勾画出来，然后按图案依次雕出各部分的纹样，最后再砌在墙上。小幅砖雕一般有三四层砖的厚度，大幅砖雕厚可达七八层砖，在不同角度的光线下，呈现出黑、白、青、灰等不同的色泽，人物神态也会随之变化，须眉毕现，动静神韵如生，画面非常立体、美观。

　　除雕刻技艺精良之外，陈家祠砖雕艺术的取材也很丰富，以具有吉祥象征意义的花卉和飞禽走兽题材居多。为何选用这些题材还要从中国的传统文化说起。在古时，“万物有灵”的观念可谓深入民心。很多事物因其形态特征、色彩、名称等被人为地寓以特殊内涵，再经过漫长的历史沉淀和人们的口口相传，逐渐形成了它特有的象征意义。这也是为什么我国很早就开始祭拜自然界“灵物”的原因之一。比如喜鹊象征喜庆、牡丹代表富贵、石榴意味着多子、桃子寓意长寿等等。在这种象征寓意外，人们还喜用谐音来寻找客观事物与人类情感的共通点，比如“鹿”谐音“禄”、“雀”谐音“爵”、“蜂”谐音“封”、“猴”谐音“侯”，将这几种动物组合在一起则寓意“爵禄封侯”。此外，人们还往往将象征和谐音这两种寓意方式结合起来，如佛手的“佛”与“福”谐音，仙桃意喻长寿，佛手与仙桃雕刻在一起，寓意多福多寿；大狮小狮图案，寓意升官发财、飞黄腾达；将石榴和雀鸟组合，借石榴多子及“雀”与“爵”谐音，来表达希冀子孙发达、家族兴旺的心理。

　　比如位于首进东路外墙的《五伦全图》就是众多精美砖雕作品中的代表。此幅作品是砖雕艺人黄南山的作品，上雕有凤凰、仙鹤、鸳鸯、鹡鸰、莺五种禽鸟，并题有“风来花自舞，春入鸟能言。”“五伦”指封建时代社会的五种伦常格局，即“君臣有义、父子有情、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此图中凤凰喻君臣之道；仙鹤喻父子有道；鸳鸯喻夫妻之道；鹡鸰喻长幼之道；莺喻朋友之道。砖雕《五伦全图》寓意社会伦常有序、吉瑞祥和。在主体雕刻的两旁，还有明代书法家陈献章的两首七言绝句诗。还有一件《杏林春燕》雕刻了燕子飞于杏花之间的图案，这其中的内容更加丰富：其一，我国古代科举制度的殿试是在每年的农历二月举行，及第者会参加皇帝召开的庆典，而此时节正值杏花开放之时，“燕”又与“宴”同音，所以，“燕”与“杏”放在一起，便寓意科举中第。其二， “杏林”也被后人作为称颂医术精湛、医德高明者的意思。此时“燕”与“杏”的组合则又可寓意为“妙手回春”。像这类取自花卉飞禽的代表砖雕还有《梅雀迎春》、《梧桐柳杏凤凰群图》等。另外，砖雕的图案还有取自历史名著、典故的，比如《水浒传》中的《梁山聚义》、封神榜中的《姜子牙拜相》、《三国演义》中的《舌战群儒》等。有的作品上还刻有唐代诗人杜牧和北宋范仲淹、蔡襄等名家的诗句，这些字的笔画还原精到，能很好地体现书家的书写特点。此外，很有意思的是，陈家祠的砖雕中还出现了西方宗教里小天使的图案，与中国传统戏剧人物放在一起，既反映了民间砖雕艺人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又体现他们灵活而不受约束的创作风格。

　　陈家祠砖雕上美轮美奂的图案装点着这座古老的建筑，赋予了它更多的灵性和可供人们记忆的画面，而砖雕中蕴含的故事沉淀着中国特有的历史、文化，也为我们了解岭南风情打开了一扇窗，其中的美好寓意和带给人们的企盼或许是它留给人们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