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王向阳的漆画作品,会有眼睛一亮的感觉。
他对传统的髹漆工艺运用自如,再融入当代艺术、现代科技、新材料和新工艺,让这一古老工艺焕发出新的光华。传统工艺加创新工艺,程式语言加意象构建,王向阳以开放的胸襟、奔突的灵魂,举起了“庄楚浪漫主义”大旗,奇诡、艳丽、豪放不羁的创作,让漆画挣脱了作为工艺美术和装饰性绘画的束缚,从而充盈了作为一位艺术家至关重要的艺术自觉与艺术自信。
王向阳善于从平凡的日常经验中发现意义,在刻意而为的叙述中融入价值判断。丰富的、驳杂的生活不仅没有成为他的负担,反倒造就了他的画作。他确信有一条曲曲折折的还乡之路,循着那条路走去,可以回到童年。
王向阳有着近乎顽固的故乡情结,粉墙黛瓦、小桥流水、青山隐隐,南方的物象留给他儿时的印记总是挥之不去,而大规模的现代化进程,又将现实的故乡与历史的故乡几乎完全割裂,逼迫着王向阳只能在作品中寻梦,找寻在脑海里残留的儿时故乡幻境。作品《可能·凝固》残荷充满画面,《旧梦》告诉观者故乡的生态已成过去,后来改为《追梦》,也对,那是王向阳在打捞远逝的岁月。
冥想和怀念,是王向阳的最爱。如果说故乡幻境主要体现的是王向阳的怀念,那么,与传统文化的象征性相遇,体现的就是他的冥想了。比如,几个完全不相干的神话人物在作品中《相遇》。这其实是传统或历史图像资源的重新配置。近十几年来,“中国图像”和“中国符号”的使用已经表象化,一批又一批的“中国景观”正在取而代之。我不知道王向阳这种探索是否源于观念艺术、日本物派绘画和中国写意的混合,但有一点是明白的:他在作品里,要体现出戏剧性组合,从而产生戏剧性的审美结果。
他的作品中还有对当下生存状态的焦虑与向往。王向阳对当下生存状态极其敏感。《游离》、《和·谐》、《清晨·感悟》、《蜘蛛人》等城市系列,是他对身边生活的体悟。仔细观察,我们会从中读到草根大众对人生的满足,读到讨生活的艰辛,读到批判现实主义的锋芒。他就如同一位将军,在冥想与思考的地图上,指挥着他的漆画,以现代艺术语言为路标,以流畅生动的视觉造型为武器,以浪漫简约的肌理笔触为旗帜,成功地进行着从工艺到艺术的突围。
人们还可以在王向阳的作品中看到“无标题音乐”的大胆尝试。大象无形,大音稀声。“无标题”让筐子无限大,可装的东西也无限多。王向阳懂得这个道理,他的有些作品,有意做成了“无标题音乐”。比如《线形》,画鱼的影子。鱼跃在各种线的形状之中,没有附加任何想法,他想让漆画本身的语言来说话。
那如同魔术般的构图,那穿行于色彩与线条缝隙之间的思考姿态,使他的作品或多或少地具备了哲学的意味。而由他勾勒出的那种语境,像阳光穿过乌云,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瞬。正因为不仅仅是色彩的涂抹、构图的大胆和笔墨的奔突,王向阳的作品中埋藏的文化和思想,让其超越了聪颖,接近了智慧。
想读懂王向阳的画,还必须读懂他作品中那些常常与我们不期而遇的“红鱼”。“红鱼”是王向阳的特殊象征符号,在某种意义上,充当了王向阳观念世界的打更者和守夜人。正是这条红鱼,浸润着、牵引着王向阳的灵魂,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精神还乡。
王向阳漆画的精神还乡,是技巧隐匿,是目标凸现,是让脱胎于中国民间的漆画像西方的音乐一样,表达愤怒、悲哀、悔恨、惊喜、愉快、欢欣,而终极目标应该是,用漆画的语言和材料,明确而真实地说出人生,以及其内在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