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螺書法漆條聯
百寶鑲嵌祝壽圖漆挂屏
“漆”海遺珍 百寶鑲嵌
提及晚清第一園“何園”,其精妙的造園藝術已是眾所周知,但對於何園的“家珍博物館”,很多人卻並不熟悉。人們即使進入館內,也多走馬觀花、匆匆一瞥,鮮有人真正駐足、細細欣賞。其實,何園“家珍博物館”內的藏品,實在是大有看頭,僅其漆器藏品就已頗為不凡。
幾件不容錯過的漆器
古城揚州作為木胎漆器的發源地,在明清時期一度達到鼎盛。不僅出現了江千裡、夏漆工、王國琛、盧葵生這些名家,在工藝種類上更是達到了最為全面的時期。因此,作為晚清第一園,在何園裡出現清代漆器也就理所當然了。
在何園家珍館的第二、三館裡,就藏有幾件極其精美的揚州漆器。其中,在第二館中,是兩件“嵌螺書法條屏”和兩幅“四片嵌寶挂屏”﹔在第三館中,則是一件“嵌寶八仙台屏”。
以其中一幅“嵌寶祝壽漆屏”而言,該作品高133cm,寬56cm,內容分別是:“一品上壽”、“為大夫壽”、“三公之壽”、“芷仙慶壽”,表現了不同的祝壽內容。作品構圖以人物為中心點,襯托各式樹木和花草,同時以黑色為底,沉穩端庄,寓意吉祥,其工藝制作水平之高,為現代人所不及。
另一幅“嵌螺書法條屏”也是漆器佳作。該作品高133cm,寬30cm,條屏內容為“近簇湖光帘不卷,遠生花塢網初開”。作品標注為曼生陳鴻壽字樣。陳鴻壽,號曼生,為清代著名篆刻家,“西泠八家”之一。其工詩文、書畫,尤善制宜興紫砂壺,人稱其壺為“曼生壺”。這幅“嵌螺書法條屏”以立體螺鈿鑲嵌條屏字樣,簡潔大方,充分體現了陳鴻壽書法的筆墨韻味。
曾經輝煌的“周制百寶鑲嵌”工藝
在家珍館展示的漆器中,有三件為嵌寶類。此“嵌寶”二字與揚州漆工藝中曾經最奢華的“百寶鑲嵌”工藝有著莫大的關聯。在何園的“清代嵌寶祝壽漆屏”中,不僅有白玉、翡翠、瑪瑙、青玉、芙蓉玉等玉料的使用,在前景中,扎成花束的玉花草,用料同樣非常講究。在“四季花卉”的挂屏中,一對翡翠制作的螃蟹成為亮點中的亮點,作品的整體檔次也因之得到了提升。
百寶鑲嵌工藝創制於明代,又稱周制或周鑄。清人錢泳的《履園叢話》卷十二“藝能篇”中就有明確記載:“周制之法,惟揚州有之,明末有周姓者始創此法,故名周制。其法以金銀、寶石、珍珠、珊瑚、碧玉、翡翠、水晶、瑪瑙、玳瑁、車渠、青金、綠鬆、螺甸、象牙、密蠟、沉香為之,雕成山水、人物、樹木、樓台、花卉、翎毛,嵌於檀梨漆器之上。大而屏風、桌椅、窗、書架,小則筆床、茶具、硯匣、書箱,五色陸離,難以形容,真古來未有之奇玩也。”因涉及到多種貴重材料的使用,該工藝作品易顯充滿奢華之風的庸俗氣息。然在揚州,這種工藝卻呈現出奢華而低調的藝術風格。因為揚州的藝人多以暗沉色為底,以凸顯作品的端庄高雅之氣。
關於百寶嵌工藝,清代揚州著名的漆藝大師盧葵生也有多件百寶嵌作品存世。在王世襄老先生的《錦灰堆》中,曾記載了盧氏制作的一件“黑漆背嵌梅花紋琵琶”,可以說是對百寶嵌之“百寶”概念的一個全面闡釋。
現當代的百寶嵌工藝,因為材料的因素發生了新的衍生,化分為了“雕漆嵌玉”和“骨石鑲嵌”兩種。上世紀80年代,揚州漆器廠曾創作了幾件百寶鑲嵌作品,如:百寶嵌雕漆底《關公夜讀》、百寶嵌《春色滿園》等作品。其中尤以百寶嵌《春色滿園》的影響為大。該作品不僅以60多公斤的象牙為主材,還選用了翡翠、白玉、瑪瑙、碧玉、青金、黃玉、紫金、芙蓉玉、孔雀石等數十種高檔材料,畫面展現了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但當下,由於種種因素使然,百寶嵌工藝產品則已少有出現。
一度失傳的“挖嵌”技藝
對於“百寶鑲嵌”工藝,很多人多會為“百寶”二字所吸引,從而忽略了其中的一個“嵌”字,其實“嵌”是傳統漆器工藝制作中的一門非常重要的技藝。
細觀何園家珍館的這幾件漆器藏品,我們可以發現,在其表現立體造型的同時,所用之材均不同程度地陷入底板中,這種工藝技法被稱為“挖嵌”。所謂“挖嵌”,是指先把半成品用面暫時糊粘在坯件上,用細針沿邊線絞針,形成劃痕后再挖坯,即把劃痕內能被畫面擋住的部分用刻刀鏟除,然后用熟油與洋灰調和成面糊狀的泥子起粘接作用,將雕刻完好的立體件嵌進挖掉的部分。這種工藝不僅耗時,而且需要很高的技術水准,上世紀80年代后,由於市場需求減少和工藝改進,挖嵌工藝鮮少再用,而多用“平嵌”法,“挖嵌”工藝面臨失傳。2011年,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張宇與夫人陳美華對該技法進行恢復,並結合材料有所改進,創制了新的寶螺鑲嵌工藝,該工藝也申請了揚州漆工藝中的首項工藝專利。但據實際生產狀況而言,在鑲嵌技法中仍以平嵌為主。
何園家珍館的設立,顯示了何園在對傳統揚州工藝珍品的保護方面所做的工作,然而,筆者覺得,這個著力點還稍微嫌輕,如何挖掘每一件珍品的價值所在,真正地讓大眾去了解它,喜愛它,並進而自發地去保護它,在這些方面,我們還可以走得更遠。(孫衛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