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個過程,就像我們乘坐著一部快速的列車,在荒原上疾馳而過,在漂移於時空的列車裡,遠望著窗外荒原上的景象,景象與列車構成了乘車人的“生命”過程和內容。乘車人望著流逝的景象,遠望著,也遠思著,“望”是人從特定的時空位置,包括心的位置,對外在的看與思,望之所以不同於看,在於“望”有凝思、有遐想,有游目騁懷的成分。但“望”又並不完全就是對外在的看與思,而更可能是對自己生命,對人類生命存在的感與悟,對生命存在的一種堅持,“望”包涵著生命意志的態度。
許江以“遠望”作為他這一次個人展覽的命名,其實已提示出他對生命,對生命存在意義的一種“思”和堅持。在他一系列的畫面上,我們總能發現有一雙“游思”的眼光掠過生命的荒原,在搜尋著。搜尋什麼,從許江的作品,包括不少的隨筆文字中,我們可以獲得一些頗有意味的信息和思考。
首先是文化的“思”,作為生命個體的人,所處的是一個傳統文化與當下文化的交叉處,從縱向的思考,傳統、本土文化的根性使我們有了一種言說的基點,我們自信於這樣的基點,但是問題是我們對我們的基點、我們的根性究竟把握了多少?我們在這樣的基礎上又能創造多少?我們有否自我的完善和應對挑戰的能力?沉重的歷史和現實極大地打擊著我們的這份自信。那麼從橫向的對位看,強勢的“西方”(大國)話語成為了國際間政治、經濟、文化,乃至文明博弈中的“通用”語言,不匯入這種“通用”的語言場,我們將隻能坐在遠遠的觀眾席上觀看博弈,而我們要進場,我們能拿出什麼通用的資本,及甘願被置於一種貌似通用而實際不平等的語境中?一個多世紀以來,世界在這種艱難的面對和選擇中前行,《世紀之弈》、《歷史的風景》等表現出我們、及這個世界的沉重,這種沉重還將持續著,那麼我們的“思”也一直在持續著。
第二是生命的“思”,文化由自於具體的個體生命,而生命卻無法對抗於時間,生命在文化和時間面前顯得無可奈何的脆弱,然而,當生命真正地成為文化的一部分,與它所賴以存在的文化的土地融為一體,生命也許獲得了超越和恆遠的意義。無邊的葵原,無際的荒野,渺遠的地平線,萬物生命隱藏而融化在其中,生命是悲劇的,但充滿著力量。《遠望》、《葵圓十二景》等凝聚作靜寂沉思的力量。
我們帶著“游思”的眼光走進許江充滿“游思”的望的畫面……
王璜生
2007年1月14日與廣東美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