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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群《白色森林之二》

2013年02月01日16:08    來源:雅昌藝術網    手機看新聞

白色森林之二 油彩 畫布(二聯作)朱德群

類    別:西畫雕塑>油畫

創作年代:1987年作

尺    寸:130×195cm﹔130×390cm 

作品簡介:

1987年《朱德群畫集》國立歷史博物館 台北 台灣(圖版,第74-75頁)2006年《朱德群》皮耶尚·雷米編?ditions de La Diff?rence 巴黎 法國(圖版,第160-161頁)2008年《朱德群88回顧展》國立歷史博物館暨馨昌股份有限公司共同出版 台北 台灣(圖版,第142-143頁)已展出 1987年10月「朱德群首度回國邀請展」國立歷史博物館 台北 台灣 2008年9月19日-11月23日「朱德群88回顧展」國立歷史博物館 台北 台灣

拍品說明 借古開今的寫意萬象朱德群以西方繪畫理論,延續中國水墨中「點」、「線」、「面」的美學形式與概念,衍生出精辟的表述,為中國現代美術史在二十世紀中葉與西方藝術沖撞、激蕩、裂變,交融而新生的發展進程,擘劃出一個重要精彩的裡程碑。朱德群對於中國繪畫的啟蒙,源自於在杭州藝專求學時期,在研習西方古典繪畫技法並且接觸前衛畫派的創作思維之同時,更在潘天壽、張光及李苦禪等水墨名家的門下,習得「借古開今」的概念,寄托傳統「神似重於形似」的寫意精神,以探尋從寫實,以至變形,最后而至抽象的藝術途徑。其中潘天壽對於朱德群在中國繪畫理解上的影響,尤為深遠。

潘天壽推崇將道家「吐胸中之逸氣」的無為自然觀,應用於藝術創作,朱德群畢生奉為圭臬﹔而在古畫習作訓練,潘天壽則力推門下臨摹宋、明、清大家之作,因此朱德群與當時同窗如吳冠中及趙無極等人,對於石濤、八大山人、吳昌碩等人作品理解十分透徹,亦為這幾位現代大師在未來開辟現代藝術新語匯時,提供了深厚的傳統美學根基以及文化養分。師法自然的心象風景保羅.蓋醫生於1965年在上薩瓦地區舉辦了鄉村藝術節,朱德群赴邀前往參加﹔在蓋醫生家逗留期間,去了一趟霞莫尼,登上阿爾卑斯山之屋脊伯朗峰,俯視白雪覆蓋的山嵐美景,大自然壯闊的景觀深刻烙印在朱德群心中,就這樣在心頭縈繞,直至1985年在日內瓦開畫展,於旅途中遇阿爾卑斯山大雪,這次給他的沖擊,將醞釀了二十載的景色,像火山爆發似地一股腦噴射出來,從那時起展開了《雪景》的系列創作。其夫人董景昭女士提及,爾后每年逢降雪時,他仍有些激情、欲罷不能。此系列以雪景為題的作品,充分展現出朱德群融貫東西繪畫觀念與技法之長的體悟與功力,可視為其藝術生涯中極具特色的創作巔峰。《雪景系列》在現存海內外出版朱德群畫冊的著錄中,據記載雙聯屏僅有約六件,而藝術家於1987年所創作的《白色森林之二》(Lot 11),更是這系列的雙聯屏中珍罕的大尺幅巨作。朱德群在《白色森林之二》中,揚棄針對山林細節的描寫,運用揮洒飛白、滴落流濺種種技法,以不安定的形體與色彩,捕捉瞬息萬變的雪景,呈現出大雪紛飛的動態美,截然迥異於中國山水畫較為常見的靜態雪景寒林。畫間朱德群錯落以墨色的寫意筆觸勾勒,並以半透明的色調鋪陳,捕捉了遠山間雲霧、雪氣流竄的縹緲氛圍,組成多樣的空間感,線條筆觸間直率的感情流露,或許看似源自西方抽象表現主義的啟發(圖1),但其間濃厚的中國本質卻清晰可見。

相隔了二十余年,朱德群筆下揮洒出的雪景,已遠遠超脫了他當年在阿爾卑斯山上所見風景的鑿實描繪,在精神層次上,觀者卻能在其歷經多年思憶、反復沉澱而重新構建出的心象風景之中,超越時空地連結、體驗到藝術家內心當下最初那一份激昂的感動。這也印証了王維的畫論中曾提「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的概念,中國文人自古以降,代代相傳從不在戶外寫生臨描自然的傳統,推崇師法自然造化,以自然孕育於胸,將曾經以實際感官所聆聽過、觀看過、呼吸過的自然,進而內化對於有形風景的體驗,並升華為無形的感悟與冥思,在書房案內咫尺的畫面上,隨心所欲地暢寫千裡之景。朱德群《白色森林之二》所再現的心象山水,正是緊緊相系中國文人傳統的精神哲思,回歸自然卻又掙脫自然寫實形象綁束的藝術表現,或也能與莫內以抒情之筆捕捉印象中浮光掠影的《睡蓮》可相互映襯(圖2),亦呼應了法國藝評家皮耶·卡班那在觀看朱德群的作品后,所下的結語:「真實的繪畫來自回憶」。

山水中的點、線、面西方繪畫技法,往往透過顏料的厚度與色彩交互堆棧,來創造視點層次與深度,而在中國傳統繪畫中的山水空間構造,則取決一落紙的瞬間,運墨操筆的功力﹔基於水墨單色不宜作大面積渲染的特質,於是古人深入研究而開發出各式「皴法」─藉 由「線」的交織、組合,在宣紙上來表達山石的質感描繪,也就近似於西方油彩所砌迭出的「肌理」,而構成了中國水墨畫中「面」的視覺效果。《白色森林之二》精湛地在西方創作媒材中,體現了中國繪畫以線構面的傳承,朱德群以曲折跌宕的線條,細密地構織出整體畫面中豐富的層次感,而他在此處的運筆,更宛如唐代懷素《自敘帖》中不拘成法、筆意相連的狂草律動(圖3)。直率勁逸的墨色筆鋒,刻劃出疾驟的力道與節奏感,靈活地朝四面八方自由地放射,倏忽穿梭、交織成如樹枝般的網狀構圖,陪襯出前景紛紛大雪如白瀑般從天而降、激昂飛洒的動態美感﹔而退隱於朦朧之中,則可見豁暢流轉的大排筆墨韻線條,蘊藉了充沛的韻律感以及生命力,倘若「奔蛇走虺勢入座、馳毫驟墨列奔駟」般,牽引著觀者視覺起伏的動線,和藝術家一同環顧這一片白茫茫之中,枯枝殘干錯落其間的寒林冬景。朱德群透過《白色森林之二》中奇巧的線條布局,完美表述了草書兼具速度、韻律以及信手拈來的特質,並精准轉化至繪畫表現上,《雪景系列》的創作不僅帶給人們為之驚嘆的視覺美感,細細品味此幅巨幅作品處處縝密的用筆巧思,其深厚的書法底蘊更是表露無遺。蒼茫紛飛白雪覆蓋下的的森林,在動態中又見些許低回婉約,交融成一片荒寒山野的林間雪景﹔然而,朱德群在《白色森林之二》畫面其中,卻又間以青、紅、黃的點狀裝飾,為原本寥寂蕭瑟的景色,帶來隱然生機的暗示,紛飛的點狀白雪,更為黑、灰、白濃淡相間的水墨色相,增添視覺意趣。值得注意的是,遍布於畫面中穿插的色彩潑點,在蒙蒙白雪寒林中,具有重要的「點景」視覺效果,近似的處理手法,亦常見於吳冠中的繪畫之中。其於1983年所作的《漢柏》(圖4),和朱德群的《白色森林之二》兩者在對於風景中「點」與「線」所作出的詮釋及運用,皆清晰地朝向抽象的發展推進。朱德群曾說:「在我的畫面上,其色彩和線條從不是偶然的,它們相和諧地達到同一目的:激活光源,喚起形象和韻律」。

乍看之下,朱德群以及吳冠中色點潑洒的布局,判若皆依循了西方抽象表現主義所強調的思考軸線─「自動性」的隨機書寫,實則兩者的表現技法是截然不同的。吳冠中在《漢柏》中透過「滴漏」而生的線條所流淌出的美感,來自於偶發、隨機性的驅動﹔而朱德群《白色森林之二》中漫天飛雪的飛白潑洒,以及隨心所欲的狂草線條,其在精神層次上的自由度與吳冠中不分軒輊,而技法上所展現自然隨性的意趣,其實是經過嚴謹訓練、縝密思索后所洗煉出高度掌控力的從容布局。朱德群與吳冠中向來深厚寄情於自然的筆下,這些游離在抽象與具象、有形與無形之間的點與線,在意境上,正如同中國古代詩詞中所描寫飄零點點的落花雪片,抑或是臥柳蒼鬆的線條化身。而回歸到美學呈現的探討層面上,「色點」的使用,則再次揭示了朱德群抽象探索歷程與中國傳統書法、繪畫密不可分的一脈相承。北宋的范寬、郭熙及李唐以獨特的「皴法」及空間構圖,成就了中國山水畫輝煌的時代,轉至南宋水墨蒼勁派,馬遠、夏圭畫面中所湛生的「苔點」技法,則為中國水墨技法推向另一個更為完熟的高峰。「苔點」的緣起,是為了因應馬遠、夏圭為畫江南之景所需,南國常是煙雨裊裊,有別於北宋畫家以「小斧劈」皴法干渴筆路所鉤勒出的北方原野山石,因而發展出了以墨色點繪出山崖石縫所堆生莓苔的江南土石特色。「苔點」為后代水墨名家黃公望、沈周、文征明所承用,並將苔點在山水畫中「亦草亦木,非草非木」的功能發揮地淋漓盡致。從「苔點」技法的發展沿革,可見古代畫家以寫實的意圖出發,以「點」表達草痕石跡,衍生至趨向寫意的概念,以抽象「疏、密、聚、散」的筆墨意趣,來增添山水畫中的生氣。當站在抽象與具象朦朧的臨界點上,朱德群早於1960年代即便開始進行對空間與物象的拆解,在錯綜復雜的線條間,置入以濃厚顏料勾勒出的小方塊造型元素(Lot 107 及 Lot 140)。

而自杭州藝專習藝以來在藝術探索的道路上,朱德群之於吳冠中向來維持著亦師亦友的密切交誼與互動,吳冠中於1980年代以「風箏不斷線」風格蛻幻出其藝術生涯的創作高峰,用色點來借代自然中簡約化的具象之物﹔其造形、色彩上的表達語匯,正與朱德群早期的抽象路徑不謀而合。石濤的《萬點惡墨卷》(圖5)或許能為朱德群及吳冠中擅以「點」和「線」的元素來組構畫面的靈感來源,作出探本溯源的最佳批注。兩位二十世紀的現代藝術大師同以西方繪畫理論出發,探尋中國水墨美學形式與意念的再生可能性,進而各自衍生出精辟的表述。朱德群步入1980年代后期,在《白色森林之二》中則更上層樓,他將過去1960年代的方塊幾何造形,再度推演、進化成石濤筆下「風雪雨晴四時得宜點…有墨無墨飛白如煙點」─以更簡約、自由的潑洒色點,點綴於流暢恢弘的書法線條之間,更引介「飛白」筆法來闡述西方「光源」的概念,重新組構以自然為依歸的表象元素,淬煉出超脫有形風景的無形幻境。中國文人繪畫自宋代以降,古往今來一千年,朱德群遇合東西大成,《白色森林之二》旖旎詩意的夢幻山水造境,歸結出一個令人雀躍的藝術新生。

(責任編輯:任文(實習生)、魯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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