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万唤始出来 李洱长篇巨制《应物兄》面世

2018年12月28日10:54  来源:人民网
 

 一. 传说落下了实锤

从2002年1月出版《花腔》以后,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室每一年的年度选题表里都保留着一项:李洱新作。这一留就到了2017年底。新一年年度选题论证和组织会上,编辑这次底气很足:李洱新作明年铁定交稿,新书年内出版。这部曾以《焰火》《风雅颂》等各种暂定名留在选题表里的作品,已经正式命名为《应物兄》。但他要求编辑严格保密,不能透露一个字,因为他不愿受到干扰。

算起来,在《花腔》《石榴树上结樱桃》之后,足足有十三年时间,李洱几乎没有再发表过作品,连中短篇的写作都停止了。一个已经享有海内外声誉的作家,又正当创作盛年,被各出版社、杂志社和媒体追问写作动态,他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刚开始,他老老实实的说在写长篇,编辑等啊等,催问下,他如实相告,已经写了几十万字了,预计将达到百万字。以后再问,对于作品的情况,他再也不愿意透露只言片语。编辑后来知道,这个时候他的电脑里已经躺着200多万字了。编辑倒数第二次登门的时候,看到他的电脑里还保留着170万字。

这些年,他的生活变化很大。首先,他和妻子从郑州搬到了北京。这个适应期够磨人的,对于这样一个善于敏锐捕捉生活的作家,大概可以成为几部小说的素材了。刚刚安定下来,他的母亲突患重病,李洱是家中长子,又极孝敬父母,为了给母亲治病,他和三个弟弟,在几大城市求医问药。这期间,遵照母亲的愿望,他们夫妇要了孩子。

著名评论家王鸿生先生说,这些年李洱“忙工作、忙孩子、忙着替人做嫁衣、忙着组织和参与各类文学活动”,“又处在文学圈的漩涡里,这个人承受了多少难产的焦虑和被嘲笑的尴尬?我们不知道。一边在日常消耗里谈笑风生,一边默默运斤、吐丝结茧,他是如何应对外在的压力和自我的分裂的?我们也不知道”。

坊间有各种传言,一说李洱在憋一个“大家伙”;一说他大概永远也交不了稿了!生活瞬息万变,哪有写十几年还出不来的!他到底在做什么?

200多万字的稿子,经过十三年的锤炼,不知多少次披阅增删,如今以近九十万字的面貌呈现在世人面前。还有人愿意读这么长的小说吗?文学界将如何评价《应物兄》?

 二.一部“难以终结”的小说

 “从春到冬,《应物兄》的故事时间最终被设置在21世纪第二个10年的某一年内。考虑到这部小说写了13年(即从2005年开始动笔),加上不断的推翻、改写,又可以认为,故事的发生时间与作者的写作时间基本是同步的。这就是说,李洱必须眼睁睁地盯着瞬息万变的‘当下’,不断想象着‘以后’,回忆和筛选着‘过去’,并将其编织、缝入流动的‘现在’。而这样摇曳、动荡的内在时间意识,将注定这部小说是难以终结的,是永远也写不完的。由于‘以后’在不断涌入,‘过去’在不断发酵,‘当下’的摊子会越铺越大,写作的周期将越拉越长,一切事物自行跳将出来,纷纷扬扬,根本无法预测也难以按条理作出归拢。” 

王鸿生先生的分析,正好指出了《应物兄》的结构特征:其叙述关窍是,弱化线性逻辑对叙述的限制,移步换景,随物赋形。在当代中国长篇小说已普遍接受西方叙事时间意识的情况下,《应物兄》无疑是回到了传统的美学形态中。这部小说借鉴了经史子集的叙述方式,每个篇章撷取首句的二三字作为标题,然后或叙或议、或赞或讽,或歌或哭,从容自若地铺展开物、事、情、理。各篇章之间又互相勾连,不断被重新组合,产生出更加多样化的形式与意义。 

《应物兄》里面有一个重要人物,叫文德能,他谈到自己一生想写的一本书:“他想写的书就像一部‘沙之书’。沙子,它曾经是高山上的岩石,现在它却在你的指间流淌。这样一部‘沙之书’,既是在时间的缝隙中回忆,也是在空间的一隅流连;它包含着知识、故事和诗,同时又是弓手、箭和靶子;互相冲突又彼此和解,聚沙成塔又化渐无形;它是颂歌、挽歌与献词;里面的人既是过客又是香客……”在书的第94节中,芸娘说:“一部真正的书,常常是没有首页的。就像走进密林,所见树叶的声音,那声音又涌向树梢,涌向顶端。” 

按程德培先生的分析,可以把这看成是李洱关于书写的理念,真正的书是无始无终、涵蕴万物的。这个理念细致入微地体现在《应物兄》的写作中,它敞开自己的时空并融入历史的远古的呼唤和沧海桑田的变幻之中,而它呈现出的当下和现实则是这样一种辩证的存在,它出自于书中程济世先生之口:“我们今天所说的中国人,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国人,也不是儒家意义上的传统的中国人。孔子此时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他。传统一直在变化,每个变化都是一次断裂,都是一次暂时的终结。传统的变化、断裂,如同诗歌的换韵。任何一首长诗,都需要不断换韵,两句一换,四句一换,六句一换。换韵就是暂时断裂,然后重新开始。换韵之后,它还会再次转成原韵,回到它的连续性,然后再次换韵,并最终形成历史的韵律。正是因为不停地换韵、换韵、换韵,诗歌才有了错落有致的风韵。每个中国人,都处于这种断裂和连续的历史韵律之中。”

这当然也可以看成李洱本人读史的非凡识见。

(责编:石溪、黄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