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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动了我们的国宝【2】

2013年08月12日08:23    来源:雅昌艺术网    手机看新闻
原标题:谁动了我们的国宝

博士盗墓者

"老鬼’是我第一个师傅,他没什么文化,但却有着超人的记忆力和对自然现象的感知能力。他能嗅得出‘墓气’,一路走过去找‘地眼’,把鼻子贴上去,凭借嗅觉判断有没有古墓。”

“记得小时候我在农村常听老人们说一句话:‘富贵生淫欲,贫穷起盗心’。这句话用在过去,我的师傅、我师傅的师傅身上,还真是那么回事。他们穷,只好去偷去抢,活人没啥东西可偷可抢了,就去偷死人的东西,去盗墓!”

跟我说这话的人,是一位年龄40挨边的中年人,休闲打扮,上身着一件浅色宽松羊毛外套,蓝格子衬衣领随便耷拉在脖子上面,下身牛仔裤,脚蹬运动鞋,一看就知道他在刻意模仿比尔·盖茨,连脑门上的头发造型也相同。

“我大学没读完就辍学去创业了,比尔·盖茨也是如此。另外,我们都在寻找一种能够破译世界的密码,只不过比尔·盖茨要攻克的是一种快速沟通已知世界的操作平台,而我是在开发一条认知另一个未知世界的科学通道!”中年人自信满满地说。他的真实姓名我不可能知道,他戏称自己是“哈迪斯”古希腊神话里的“冥王”。

直到此刻,我并不知道这个自称“冥王”的中年人究竟是哪一路“地下工作者”,因为他是我的一位外国友人辗转通过各种关系为我找到的一个特殊的采访对象。我给朋友的要求是请他替我找一个从事国际文物走私,并跟国际拍卖行有关系的中国人。年初,朋友打来电话,约我在香港国际机场与我所需要的采访对象见面。

“我不是走私者!”“冥王”直截了当地否定了我最初的判断。“我是一个个体考古工作者,您不必用这种质疑的眼神看我,换一样称谓您可能更容易接受‘盗墓贼’。可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列入那个行列,因为第一,我不是单纯为了钱去挖掘古墓,也不去偷盗有明确个人权属的墓穴。非偷何谈盗?”中年人措辞相当讲究,在往后的谈话中,他都坚称自己是“挖掘墓穴”,而不是盗墓。“第二,我从不挖掘没有研究价值的墓穴,哪怕里面藏金万两;第三,我挖掘出来的重要文物,尽管也必须通过各种渠道辗转,但是最终都必须收藏在一些发达国家的博物馆里面。这么跟您说吧,包括美国、英国、法国在内的许多国际知名文博收藏机构,很少没有我提供的藏品!牛吧?”

记者:“您刚才说您没有读完大学就辍学创业了,能告诉我您第一份工作是什么吗?”

“冥王”:“我读完大三后,就随师傅去盗墓了。”

记者:“为什么您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是由于某种诱惑所致?”

“冥王”:“说起来您也许不相信,有一次,我读了一本关于盗墓题材的畅销小说,觉得非常荒唐,作者只不过是将《西游记》和《封神演义》重新做了一次翻版。我想,自己去写一本吧!还有一天,读了两篇老师推荐的某专家撰写的优秀考古论文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用自己的语调重新描述一次别人的考古发现而已我想,我来写一篇吧!可是按照常规,不等我大学毕业后熬上个研究员或副研究员之类的职称,我哪有机会去主持挖掘现场啊?只有另找出路。于是,每到星期天,我就去古玩市场转悠,借买古董为名,寻找盗墓者。终于有一天,我在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认识了一个河南人,人称‘老鬼’,他老婆的摊上经常有几件非常开门的出土玩意儿。买了她几次东西,跟她老公见面了。我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你的东西不错,但不值钱,都是一些很平常的玩意儿,我可以帮助你找到值钱的东西,但是你必须答应收我为徒。’接下去放暑假,我没回家,跟着‘老鬼’上了河南。”

“就这样‘上岗’了?”我问他。

“是的。‘老鬼’是我第一个师傅,他没什么文化,但却有着超人的记忆力和对自然现象的感知能力。他连一些历史朝代的顺序都搞不清楚,但是他却能准确报出出土文物的时代属性。他能嗅得出‘墓气’,他把寻找古墓的过程叫做‘走穴’。他‘走穴’的时候绝不像别人那样,手持洛阳铲到处乱转乱打洞,而是一路走过去找‘地眼’,把鼻子贴上去,凭借嗅觉判断有没有古墓,他说这样做可以避免留下痕迹。”

“等等,您所说的‘地眼’是什么?”我暗访过不少盗墓者,尽管各有高招,但从来没听说过“闻地眼”这种奇术。

“所谓‘地眼’就是寻找深层的地面裂缝,有些在岩石边缘、丘陵地区的‘地眼’一般靠近地面负荷相对沉重的地段。这其中的奥妙很难口授,只有身临其境才更容易明白。简单讲吧,‘地眼’就是地底下特殊气味的出口,有大型古墓的地方,一般密闭度很强,一旦地面出现直达墓穴的裂缝,里面都会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散发出来,下葬的时间越长,传出来的气味越沉、越纯,甚至有一种特殊的芬香,与单纯无物的地气有明显差异。”

“跟着‘老鬼’干了两年,我很快学会了他的全部看家本领,开始另立门户。首先,我以唐代为终点,向上追溯,将历朝历代的古都以及当朝有影响的皇亲国戚的墓葬资料进行了收集整理,并亲自去那些地方进行实地考察,用‘老鬼’教给我的‘走穴法’,并且结合我自己制作的方位仪进行测绘,绘制了一本标有详细方位的藏宝图,然后在安徽招了两个胆大心细的‘工兵’做帮手,开始试挖掘。”

他看看表,继续说:“我的第一个试掘点选在河南商丘,那地方有着极丰富的文物堆积层。特别是当地文献以及当地老百姓关于黄帝的口头传说,时时刻刻都勾动我考古求证的欲望!”

尽管我非常刻意地提醒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职业盗墓者,但还是不时掉进他的身份陷阱,误以为与我对话的是一名事业心很强的考古工作者。

“结果怎样?”我看看表,离他登机的时间只有半个多小时了。

“出土了一件银缕玉衣、几枚印章。”

“银缕玉衣?”我很吃惊,据我所知,此类文物全国博物馆馆藏数量很少,十分珍贵,可是“冥王”对此却很冷淡。

“然后把它给卖了?”我问。

“当然,留着它干啥?这种东西全国加起来少说也出土了近百件。”

“哪有那么多,全国各地出土的金缕、银缕玉衣加起来也不足40件!”

“您那是国家的说法,照他们的计算方法,我那件玉衣也不在其中。”“冥王”的语气里不无嘲讽。

“卖了多少钱?”

“60多万港币,就在香港转的手。”

“你怎么过的海关?”

“嗨,大摇大摆!人家压根儿没把它当回事,‘工艺品’、仿品,这样的东西人家见得多了!”

“也就是说,海关不识货?他们不是有专业鉴定人员吗?”

“有专业人员又能怎样?一大堆玉片,新的、做旧的、老的,全都混在一起,一片片去分析研究,得花上多少天?”

我继续问道:“这么多年,您一共盗挖了多少座墓葬?卖了多少件文物去境外?”

“不是盗挖,是考古挖掘!”他再次对我的说法提出抗议,接着又抬起手臂看看时间。“这10年,我一共成功地发掘了100余座古墓,准确率达到98%以上。在这些古墓中,有50%以上是隋唐以前的王公贵族墓穴,按照国家《文物保护法》分类,出土一级文物200余件,二级文物800余件,三级文物2000余件。其中一级文物,大部分由我自己收藏。二三级文物部分分散卖给国外大的收藏机构,另一部分通过拍卖转让给一些大收藏家,我计算了一下,大概有100多件‘出口转内销’,被我们中国富豪从外国拍卖行买回去了!”

“您不是说盗墓的目的不是为了图钱,而是为了搞考古研究、写书需要吗?为什么要把东西卖给外国人?”我又问他。

“是呵,没错。可是搞研究也得要有研究经费呀!我不自己弄钱,政府会给我下拨科研经费吗?国内不让卖,只能出境交易。这些年,我添置了免棱镜、C14测年制样装置等最先进的设备,并且在美国建立了非常现代化的考古实验室。除此之外,我还在美国读完了考古博士学位,在国际专业刊物上发表了十几篇论文,对石器时期中原文明起源、夏商周时期文物断代要领等课题进行了勘误、更新性地阐述,并且还出版了几本专著。您平心而论,我做了这么多事,没花费国家一分钱,是功还是过?”

说罢,“冥王”善意地朝我笑笑,虽然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凄楚之色,但我却读出了一丝惶然。接着,他举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围成开口圈,其他三指并拢竖起,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我知道,这个陌路相逢的高智商盗墓贼,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

“水兵司令”

“在海上偷运的活儿我帮他干过几次,一般接货的都是台湾渔船,甲板底下有两层,上面一层堆鱼,下面一层密密麻麻摆满了瓷器,一次每条船可以运走一两千件出水瓷,中间也会夹带一些从外地运来的古董。”

2008年12月,我接到一个半生不熟的人打来的电话:“吴树老师,我是小汤,上次您到过我们古玩店,买过一个汉代的青瓷罐子,还记得吗?我想当面跟您谈谈,是关于我们老板的事。”

“你们老板?”我如坠云雾,他的老板是谁?

“就是您在我们店买汉罐的时候见过的那个台湾人,您还夸他的眼力很好……”

想起来了,他的老板姓林,说话福建口音。林老板的眼力的确不错,尤其是在鉴别高古瓷和高古玉方面,而且,不管谁找他看东西,他都乐意效力,碰上东西好,对方有出手的意思,他还会收购下来,给的价格比北京古董市场的平均价略微高出一些。所以,尽管林老板从台湾来北京开古玩店时间不长,但是他那家古玩店却在圈内小有名气,买家和卖家都乐意去。

说起那个林老板,还有一些怪癖。比如,他眼力那么好,却时常收购一些中档水平仿制的假古董,问他买那么多赝品干什么用,他说回台湾或去国外办事的时候,将这些仿古艺术品送朋友还是不错的。林老板还有一怪就是对店里的一些高端古董定价奇高,基本上跟国内拍卖公司的起拍价相近。所以,尽管他店里的东西大家都看好,但是难得看他卖出去几件。

我把小汤约到华威桥南面的一家瑞士咖啡屋。

“跟老板闹矛盾了?”我笑笑,散伙了的主仆没几人有念叨好的。

“我是有重要情况告诉您。您知道吗,那个姓林的不单是个骗子,还是一个文物走私犯。他有一个绰号,叫‘水兵司令’!”

“水兵司令?什么意思?”我问。

"水兵’跟‘水客’一个意思,就是通过水路走私的人。”

“你是说林老板是走私集团的头目?”我问。

“千真万确!他到大陆来开古玩店是个幌子,五六年了,您瞧见他正经卖过几件东西?他压根儿就没想卖,只是把古玩店当作收购站,目的是吃货。”

“可是我也没见到他买过多少有价值的老东西,倒是看到你们店里买了一大堆赝品。”

“那是假象!知道他买那些假东西做什么用吗?报关掺假用的,填单子的时候就可以写上‘工艺品’,鱼目混珠!”

“就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吗?”

小汤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早已准备好的纸单给我看,上面详细记录着一堆数字,看上去像是他们老板的走私清单。当天晚上我根据记忆,对一些自己认为比较贵重的文物作了一份补录:

某月某日,向韩国托运红山玉器20余件;

某月某日,装集装箱夹带战国汉代玉器和青铜器400余件;

某月某日,委托深圳朋友直接开车运走马家窑彩陶10余件,由香港转英国;

某月某日,通过香港旅行团带走宋代古画2张;

某月某日,通过深圳蛇头运走青铜器60多件……

数字非常惊人,仅仅大约5年时间,一共从中国大陆运走5000多件古董,而且都是元代以前的珍贵文物。

“林老板走私了那么多东西,能跟我说说他使的什么高招吗?”

“我就给您说几招吧!这第一招啊,叫‘新瓶装老酒’,主要对付玉器和字画。老玉件儿配上新座儿,或者把几件老东西摆成新的造型一起镶进带油漆味儿的木框子里面,用不上检查,闻一鼻子就知道是新东西;第二招适用范围比较广,办法是事先购买一件符合出口规定的文物送检,获得《文物出境许可证》后,在海关实际申报时将珍贵文物调包出境;第三招是‘障眼法’,将小件文物装入大件常见物品里面,蒙混报关!”

“假定你这单子上所写的,还有你刚才所说的都是事实,那么林老板走私的物件还不止5000件,他来大陆才几年时间?怎么能搞到这么多贵重的文物?”我对小汤的说法,依旧表示质疑。

“他那些最值钱的宝贝,鬼知道藏在哪里。有一回,她女儿放假过来,亲口告诉我,他爸爸快递过去的一件青铜盉,在纽约拍了120万美元,可是我连那件青铜盉的面都没见过。还有些在福建那边买的海捞瓷器,他干脆直接在海上交易,通过事先安排好的‘水兵’用渔船偷运去台湾。在海上偷运的活儿我帮他干过几次,一般接货的都是台湾渔船,挺大,甲板底下有两层,上面一层堆鱼,下面一层密密麻麻摆满了瓷器,一次每条船可以运走一两千件出水瓷,中间也会夹带一些从外地运来的古董。他经常独自去福建,到底从海上运走了多少东西谁都说不清楚!”

一周后,我再给小汤去电话,想通过他联系上林老板本人,进一步核实有关情况,可是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去林老板开店的古玩城打听,有熟人告诉我,小汤去台湾继续帮林老板打理古董店了。

“水兵司令”林老板撤退了,估计是嗅出了什么对他不利的气味,古玩城内有传言说国家安全部门找他谈过话。小汤也失踪了,不过我琢磨以后没准儿还会碰得上他,因为林老板重新雇用他,无非还是割舍不下大陆这边的货源,利用他来回跑跑。

选编自山西人民出版社《谁在拍卖中国》(吴树)

(责编:孙石磊、鲁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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