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有五種境界:一曰形,二曰神,三曰道,四曰教,五曰無。
一曰形:形是造型藝術的基礎,沒有形作為載體,造型藝術一切都無從談起,什麼樣的形即反映什麼樣的意。意、象、觀念、形式、構思、方法、內容、精神、品味、格調等等,無一不是從形開始,靠形體現,依賴於形,所謂“以形寫神”“形神兼備”。而形有自然之形,眼中之形,心中之形,畫中之形,畫外之形。畫外之形為之象,象大於形,“大象無形”,大象之形並非無形,而是無常形也。
二曰神:神為形所表現的重要任務之一,所謂形俱神生,二百年來以至當下,國人利用西法之透視,解剖、光學、物理手段,以形寫神頗為簡單,具備基本方法在像的范疇內快速練就寫實方法,更有甚者利用照相方法,寫實自然,真正的是“形神兼備”,然而以自然之形的臨摹所體現對像之神為初學者,眼目物理感受而已,以形寫神,中西無異。而以敏感於對象之元神,直追攝魂之神,遺貌取神,得魚忘筌,以神寫形則更高一籌,非一般能及也。但此又僅為我國畫之初步,並無境界可談——形神論者,小兒科也。
三曰道:道為一切事物之本源。國畫之道重在舍其形似,舍其表像,而求其本質求其本源,天地有大道,人生亦有道。繪畫之道有其規律,為之畫道。道是一個范疇,作為名詞可視為本質規律,亦可作為動詞,即在道上,在途中,是途徑,是門徑,所謂眾妙之門。道,玄之又玄,需要我們拋棄表象的形與神,向縱深探索,隻有舍棄表象才有可能進入“眾妙之門”,停留在“形神”的表象描繪是很不夠的,超越“形神論”才有可能進入“玄之又玄”的“眾妙之門”,道是中西畫終極目標的初級分水嶺。
四曰教:教是求道者在探索的過程中不同體驗的不同總結,不同說法,不同學說耳。道,玄之又玄,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錯,這是哲學的負責任的態度,而藝術家是感性的、即興的,隨時要表達主體的不同感受,個體對道的不同感受理解,訴諸藝術,即產生不同的說法,真誠的心理感受的抒發即產生不同的學說為之教,發揮表達出來以施教於世,亦為之教也。
五曰無:無即藝無止境,藝海無涯,無法之法,大象無形,有無相生,無中生有……,無是隨時發生於發展中有生命的事物變化過程中的不可缺少的現象和環節,事物隻有不斷地進入無的境界才有可能無中生有,生生不息,否則就要窒息死亡而無法循環,無法進入無就無法進入有,有了無藝術的發展才能推陳出新,這就是中國的從無法到有法,從有法再進入無法的無法境界。無法即是突破,又是自由,又是選擇的多種可能的空間地帶。
縱觀畫史、畫家、畫作,畫史浩如煙海,莫衷一是,我所論者僅為一己之說,不成體統,正在形成耳,然以辯証為二之態度論及短長,想必比一味西法寫生外表之“形神論”持者應高出萬千,不知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