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增福
趙增福,當代著名書法家、篆刻家、收藏家。上世紀80年代,他在廢品收購站花50元買了一張桌子准備拆了做刨子。沒想到,這張此后在他家廚房干了很多“臟活”、“累活”的桌子竟是明代京作的黃花梨條桌。在現在來看,趙增福的第一次收藏經歷,是誤打誤撞的“撿漏”,但在趙增福看來,收藏是一種修養、一種樂趣、一種情操、一種愛好、一種寄托、一種希望,更是一種文化。
收藏的緣分源於“撿漏”
上世紀80年代末的一天,下班騎車回家的趙增福途經一個廢品收購站,正好看到那裡有一些舊家具正在卸車,整整一大車的家具。由於年少時學習過木工,所以他對木頭有著獨到的眼光,同時因為自己喜歡動手做一些木工活,但又苦於沒有一個好用的刨子,所以想進去看看有沒有好木料。在眾多家具中他一眼便看上了一張桌子,其實那時他也不知道什麼叫黃花梨,隻覺得桌子的木料很有分量且硬度很好,應該是做刨子的好材料,於是便以50元的價格將其搬回家。
說來有趣,這張黃花梨桌子在趙增福家並沒有變成刨子,而是在家裡扮演著其他角色,當過糊頂棚的梯子,上面堆放過雜物,很長一段時間這張黃花梨桌子曾經是廚房中放案板的切菜案子。它就這樣在家裡度過了好幾年的光景。
時間到了上世紀90年代,一位懂些收藏的朋友看到了它,認為這張桌子的木材很不錯,但也沒說出個門道。由於廚房的地方有限,自己將桌子面和桌子腿拆開來放置,桌子面就戳在廚房的窗戶邊上。突然有一天父親問趙增福,桌子面賣不賣?有個收廢品的要以2000元的價格將其收走。這麼一張破舊的桌子面能值2000元?此時他才意識到這塊一直被自己忽視的木頭板也許真的蘊藏著價值。也正是因為這塊木板才讓他對古典家具研究有了興趣。
雖然有了興趣,也翻閱了不少書籍,但對於這張桌子究竟是什麼材質、出自哪個時期,依然沒有一個定論。就這樣時間又推進到2003年,一天他與北京大學教授、著名古文字學家高明聊天,無意間說起了家中的這張已經放了十幾年的桌子。雖然高明並不是研究古家具的專家,但他認識很多研究古家具的專家,於是便介紹了故宮博物院從事古代家具保管與研究的專家胡德生幫忙鑒定,自此這張舊桌子的神秘面紗終於被揭開了。這是一張明代京作的黃花梨條桌。所謂京作,就是此家具是在北京制作,一般是皇家御用之品,明朝時家具的制作有四大派系,即京作、蘇作、廣作、冀作,尤以京作的檔次最高。
這是一個真實的“撿漏”故事,從這個故事我們不難看出,對於收藏來講眼力固然重要,但機遇也同樣重要,這就是生活中我們經常會說到的“眼緣”。說到古家具收藏,趙增福有著自己獨到的判斷標准,別人看木料,他看的則是做工。也是通過長期的實踐積累和對古家具相關專業書籍的研讀,才使得他在古家具收藏方面成果頗豐。
收藏是一種文化消費
有人說“收藏是一種樂趣”、“收藏是一種心態”,而趙增福認為,收藏是一種文化。他認為,文化層面的收藏與經濟層面的收藏手段和效果截然不同。文化收藏摒棄單純的經濟因素,將收藏作為一種學習文化、積累知識的手段和目的,應該說以文化為目的的收藏雖然沒有得到經濟的收獲,但卻升騰了一種可以傳世的文化財富,有些人甚至還為收藏付出財富,並將自己畢生的珍藏贈予博物館。反之,如果將收藏視為奇貨可居,以至於希望待價而沽牟取暴利,顯然不是收藏的正當行為和道德。
在趙增福的收藏中有一串極其珍貴的項鏈,“它的年代可以追溯到紅山文化時期,那是由若干顆磨盤形瑪瑙珠串成的項鏈,這條項鏈距今已經有五六千年的歷史,它雖然沒有耀眼的光澤,但其中所顯現出的古拙的美卻依然能讓人們體會到這應該是當時貴族女子最心愛的珍品”。趙增福向北京商報記者講述著蘊藏在珠串中的故事,“不要小看這串磨盤珠項鏈,應該說每一顆珠子都是純手工制作,難以想象那時沒有相應的制作工具,這些珠子的形狀都是由石頭一點一點砸出來的,這樣的珠子成品率非常低,並且每一顆珠子都需要很久才能完成。”一串珠子仿佛讓我們回到了幾千年前,這其中所蘊藏的文化才是我們最值得收藏的。
採訪中,趙增福告訴北京商報記者:“對於文物,我們現在往往隻盯著它表面的東西,關心是真是假、值不值錢,最重要的價值反而被忽略了。這更多的還是一種‘物質消費’,而非真正的‘文化消費’。純粹的精神文化消費,是由美學、歷史、文學等諸多領域帶來的愉悅,而不是錢所帶來的滿足。”
收藏是自我提高的途徑
由於從事書法與篆刻藝術創作,趙增福的收藏涉獵最多的是印章與印石,趙增福說:“金石篆刻是一門綜合藝術,名家篆刻作品中體現的不僅是金石之美,小小的一枚印章所體現出的還有藝術家本身的智慧、心血與功力。收藏者在賞玩間更多是為了研究古文篆刻,把握其藝術表現手法特征,如書法、章法、刀法,之后再體會印文內容所蘊含的情趣、意味,然后細細品鑒、慢慢欣賞,這是個極其快樂的過程。應該說收藏印章不僅要懂石頭,還要懂得雕刻和印文內容,這絕對是一門綜合學問。”
收藏需要能力,需要一定的文化意識、文化自覺。收藏分為這樣幾個層次,一是市場運作﹔二是純粹的個人愛好,量力而行﹔三是不富有但對收藏痴迷,傾其所有、傾家蕩產也要收藏。在這幾個層次中,傾其所有來收藏愛好的東西是最到位的一種情況,這需要能力,還需要很大的決心,甚至要降低生活水平,放低生活姿態,犧牲很多其他的愛好,如此痴迷的熱愛收藏,對收藏文化應該有比較深刻的見解。不是知音,不可能到痴迷的程度,這些收藏愛好者對藏品的文化價值看得非常透徹,並從中享受很多樂趣。
趙增福表示,“對於每一件藏品你都要更多地去了解它們的歷史、年代、造型、內容等等所有的細節,要研究它、喜愛它,收藏者要達到與創造者同樣的水平才能夠真正地理解它,這需要文化修養、文化錘煉、文化積累,這是一種能力,也是一個收藏家應具備的真正素養。收藏的門類很多,收藏哪一類藏品就要了解哪一類藏品的知識,我認為收藏的真正境界應該是對民族、對歷史、對未來、對文化的傳承”。
此外,收藏不能替代創造,金石篆刻是趙增福的專業,在收藏的過程中不僅需要博古通今,同樣還需要具備創新的能力,做收藏他是為了能夠從中集納精華,創作出更好的東西。收藏要為文化的發展、文化創造力的激活服務,激發人們的文化想像力,創造出的東西要有中國氣派、中國氣象、中國特色,這些都來自於收藏和傳統。收藏要為創造服務,隻有明確這一點,收藏的目的才能更加清晰。其實收藏的過程就是一個自我發現、自我提高、自我培養、自我熏陶的歷程,收藏的過程將為喜歡藝術品收藏的人帶來思想上和心靈上的新視野和享受。(馬嘉會 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