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廷峰：拍賣行別攬畫廊的活兒

賈廷峰

真正明智的拍賣行對畫廊採取的態度應該是合作而非敵對，畫廊作為藝術產業鏈承上啟下的關鍵環節，充當著既是賣家又是藏家的雙重角色，其專業性使得所送拍品真偽與質量有相應的保証，又因其機構屬性，不會出現拒付款賴賬現象。拍賣行與畫廊合作一方面能減輕日漸繁重的拍品征集壓力，另一方面又能拓展藏家群體，提高企業收益，同時降低拍賣行的運營成本。

但凡會開車的人都知道基本交規：紅燈停，綠燈行，如若違規，扣分罰款不說，嚴重一點的還會發生重大交通事故，甚至會鬧出人命。近年來，隨著全球商業化的滾滾洪流席卷而至，國內的藝術生態也遭遇了有史以來最為嚴峻的考驗，在money與尊嚴之間，是選擇隨波逐流的迎合還是獨善其身的堅守，拍賣行與畫廊則各自給出了不同的答卷。

放眼國內日趨市場化的藝術產業鏈，拍賣行顯然更能全方位緊握“時代脈搏”，在操作手段與運營方式上逐最大利益，拍賣行所爆發出的驚人能量甚至一度將中國這個尚處於發展中國家之列的藝術市場后進分子送上了全球藝術品交易總額的最高寶座。而所有的“事實”似乎都在証明，無論是金融海嘯還是股市慘淡都無法阻止中國拍賣市場的夢幻“錢景”，於是嘗到了甜頭的或看到了甜頭的將更多的人力和財力注入進來，所有的目光都凝聚成狂熱的期待，期待著中國拍賣市場再一次火山爆發。事與願違的是，2011年的秋拍成為了諸多投機者的夢魘，國內各大拍賣行的營銷伎倆在這一輪的秋拍中似乎通通失效，成交率與成交額均呈大幅滑坡勢態，滯后的藝術市場自律法則終於在這一時刻跟上了腳步，湮滅了早已飽和的虛假繁榮。而作為懲罰，也許這僅僅是個開始，至少從2011年秋拍至今，中國的拍賣行已不復往日榮光。

基於如何更大程度地獲得利益，拍賣行的從業人員們做出了以下“自救”調整：

一、提高佣金

隨著更多新生拍賣行的產生，老牌拍賣行原本固有的市場份額被逐步蠶食，盈利能力自然衰減，行業內的激烈競爭迫使他們各自不斷拓展新的業務深度與廣度，勢必造成企業成本的提高，而為了保証自身穩定的盈利空間或牟取更多的利潤回報，提高佣金無疑是最簡捷有效的重要途徑。

二、私下開通洽談室

由於國內藝術市場的回落，拍賣行的成交率均大不如前，造成了眾多藝術品的流標現象，於是各大拍賣行紛紛成立洽談室，一方面為了提高自身的盈利點，另一方面為了彰顯拍賣行的銷售能力以穩定新老藏家的送拍信心，在洽談室中將征集來的未上拍或流標作品重新展示進行二次銷售，私下召集買家，自營銷售。

三、私下開通成交記錄業務

當下中國的藝術品市場交易現狀——藝術品更多是被作為一種投資對象，這一現狀造成了很多購買行為的發生不是源於審美需求，而僅僅是對於其升值前景的預測。對於很多投資者而言，支撐他們下決心購買一件藝術品的動力往往是網上逐年上漲的成交記錄。於是很多拍賣行與畫家之間便展開了這樣一場“埋雷”業務，畫家同時充當買家和賣家，隻需支付單方甚至更少的佣金便能將自己的作品哄抬至幾倍甚至十倍的價格，然后坐等“觸雷”者欣然買單，拍賣行也樂得其所——既能保証成交率又能低成本盈利。

四、繞開畫廊，私下溝通畫家

囿於藝術法規的不健全和國內畫家契約精神的缺失，作為一級市場的畫廊對於其代理藝術家的約束力往往形同虛設，拍賣行往往在利益的驅使下會不顧行規，私下接洽原本由畫廊代理的畫家，繞開畫廊直接向畫家本人征集拍品，而畫家為了逐利也不容畫廊分一杯羹，於是一拍即合之下，畫廊辛苦種樹，拍賣行輕鬆摘果。

五、成立附屬畫廊，自推自銷

為了進一步擴大自身的市場份額佔有率，身為二級市場的拍賣行開始搶佔一級市場畫廊的市場份額，成立旗下附屬畫廊，並以拍賣行的藏家優勢為依托，選擇一些迎合市場需求的藝術家合作，甚至開展一系列“藏家命題式”批量藝術品定制服務。由畫廊進行展覽宣傳，拍賣行負責惡意炒作，誤導新晉藏家的投資方向，牟取暴利。

較之拍賣行的橫行無忌與通天手腕，反觀中國畫廊的生存狀態，可謂經營慘淡，僅僅以北京798藝術區為例，2012短短的一年時間內，因收益欠佳不堪重負而選擇撤離的國內外畫廊就有數十家。中國畫廊的運營模式決定了其運營成本高、收益周期長的集體屬性，個體畫廊很難在藝術生態混亂的境地中存活。國家文化產業扶持政策的無法落實、藝術法律的不健全，加上拍賣行的強勢擠壓和畫家職業操守的缺失，無疑都將畫廊推上了生死存亡的風口浪尖。而在整個中國藝術事業的發展過程中，恰恰是畫廊充當著最為重要的良性力量，畫廊彌補了當下中國公共藝術教育領域的嚴重缺陷，擔任起發掘推廣優秀的藝術作品、引導大眾藝術鑒賞能力提高的公益傳播者角色。

拍賣行大行其道，投機者竭澤而漁，中國藝術品交易市場秩序混亂。即便是在中國藝術品交易市場總額逐年上漲，甚至登上世界第一寶座的今天，畫廊卻因藝術產業鏈上其他環節的變質無法得到健康成長，相反一度低迷萎縮。而越俎代庖的拍賣行卻在掩藏市場真相的背后獲得了行業的絕對話語權。

試想長此以往，投機者橫行於世，還有誰會按照規則行事？操作者舉牌舉得痛快，拍賣行收佣金收得利索。收藏家在這樣霧霾的天氣下被忽悠得前赴后繼“打眼”，也是在這喧囂而浮躁的虛假藝術市場中，許多原本有才華的畫家，在巨大的名利場誘惑下，逐漸喪失了追求藝術的本真之心。為了迎合低俗審美趣味，畫那些媚俗膚淺的商品畫，日子久了，靈魂已經麻木，還有誰會安安靜靜地進行藝術創作？

從2012年開始，忽悠炒作，不按照常規出牌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許多盲目的投機者已經出局，還在拍場戰斗的大多都是精英。誰還把別人當作傻子，誰就是傻子了，可能下一個出局的就輪到你了。真正明智的拍賣行對畫廊採取的態度應該是合作而非敵對，畫廊作為藝術產業鏈承上啟下的關鍵環節，充當著既是賣家又是藏家的雙重角色，其專業性使得所送拍品真偽與質量有相應的保証，又因其機構屬性，不會出現拒付款賴賬現象。拍賣行與畫廊合作，一方面能減輕日漸繁重的拍品征集壓力，另一方面又能拓展藏家群體，提高企業收益，同時降低拍賣行的運營成本。

在藝術市場的軌道上，大家隻有各負其責，各司其職，方能於規則的指引下一路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