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饱满充实

面对偌大的墙壁，鉴赏方式通常是移步鉴赏，起码也是移目鉴赏。读画人的步履游走或瞳仁流动，从远处移到近处，从左端移到右端，从上边移到下边。或者方向相反。

如此，就要为不同的驻足点和注目点提供鉴赏内容。远和近之间、左和右之间、上和下之间，要设有若干级次的经得起玩味的图形。以信息传递的滔滔不绝形成全画信息的饱满充实、沸沸扬扬。这几乎是所有壁画的共同追求。

【图37】创造者（墨—奥罗兹考）

画中所有人物图形的上方都安排在球面天顶的最上端中心处，那个桔瓣型的天窗。面对这幅天顶画，读画人尽可随圆周边缘游动步履。在各立足点上都能见到与自己方向一致的图形。时而是激昂振臂慷慨演说的鼓动者，时而是执规握尺仰观俯察的建设者，时而是顶天立地心虔志诚的信仰者，时而是壮志未酬头颅坠地的殉道者。

A 密不透风

这饱满充实，沸沸扬扬，可以是密不透风。像古代欧洲壁画、现代墨西哥壁画那样。

参见【图22】。

B 疏朗通透

这饱满充实，沸沸扬扬，也可以是疏朗通透。像古代和现代中国壁画那样。

【图38】五百强盗成佛 （南北朝—甘肃敦煌莫高窟285窟）

从左向右排列了一个不算短的时间过程。各段人物组合，以及他们之间的房舍、山林，并置排列而互有避就。处处可见白地穿插其间，画面自然空灵清爽。只画了5个人却表示500人。中国艺术中操作简约图形洗练的独特手法，也为疏朗通透之画境营造提供机缘。

面对这些与小画大异其趣的载体和环境，各时代各地域的壁画作画人充分发挥了各自的艺术智慧、才华，度身定制地使用了各种出奇制胜的方法、技巧

壁画创作中的艺术处理及独立面貌，异于非壁画的其它画种，还取决于其它因素——空间功能、社会职能等，还表现在非章法的其它层面——题材立意、艺术风貌等。这里就不越俎代庖了。〖注3〗

注：

〖注1〗

绘画章法经营的范畴中，包含着五个成分。这是：“边”——圈围边缘；“位”——确定位置；“场”——营造空间；“势”?——分布态势；“美”——生发美感。

〖注2〗

形状＋色彩，这两个绘画艺术的表层要素，在壁画和非壁画之间没有根本性的差别。即是任何画种的任何风貌类型的形状＋色彩，都能在壁画中出现。同样，任何非壁画的绘制材料技艺，也都能在壁画中施展其实力。所以，形状＋色彩，以及材料技艺，都不能成为区分壁画和非壁画之不同属性和风貌的主要依据。

〖注3〗

壁画的题材择取，通常要考虑载体和环境的状况。房间和楼盘之不同功能和不同品位，对装置于此的壁画题材内容和立意主题常有一定程度的制约作用。

固然，每一个房间和每一个楼盘中的壁画，都可以画进很多种不同的内容和立意，却不是每一种题材和主题都适于每一个房间和每一个楼盘的壁画。比如，图书馆阅览室里的壁画，最好回避歌舞狂欢锣鼓喧天的题材；宴会厅餐室里的壁画，最好回避霍乱痢疾裹伤换药的题材；宾馆总统套间里的壁画，最好回避革命造反民众闹事的题材。

壁画的题材立意与环境发生关联的理念，为多数作画人认同。但也有另外的主张：墙壁仅仅是一种绘画载体。像中国画的宣纸一样，像油画的画布、漆画的胎板，等等一样。在墙壁上画什么，怎样画，全凭作画人的意志，不必考虑环境因素。这样的壁画理念，只在充分信任作画人能力和责任感、充分尊重作画人主导作用的社会氛围中，才有可能获得宽松无羁的自由度之支持。

壁画的叙述、抒发方式和艺术作风，取决于它所面对的当地当时的普通公众之审美方向。这是壁画的特殊属性和职能决定的。壁画一旦上墙就与读画公众失去互相选择的可能，而壁画有必要切实地对公众施加心智发育的有益影响。

所以壁画家不能像非壁画家那样毫无节制地在自己作品中追求个性发展。因为大跨度的“与众不同”和大面积的“前所未有”，常常与普通公众的当下审美期望脱节，会令读画人困惑不解，无以卒读。

2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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