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载体张扬

壁画，在当今世界中以建筑壁画为主。每幅壁画都装置于一个特定的环境里。或者是在一个房间里，或者是在一座楼房上，或者是在一个广场、绿地里……。

载体墙壁，其型态不一定全是平面状。时有呈弧面状、球面状、折面状、横向无边缘的桶状，以及边棱或清楚或模糊的多面体状，等等异变，都曾出现于世界各地。还不能够排除眼下无从设想的新样式新型态陆续出现的可能。

A 边缘入画

旧墙壁当初建造时，上面不免要攀附些柱、樑、窗、管道、灯等实用的建筑构件。这些构件其后就往往恰好成为壁画边缘，甚至插足在壁画之中。

壁画的作画人在做画面章法经营时，都要面对这些载体型态和建筑构件的真实存在。巧妙地把载体和构件的形状异变组织进全画，使这些构件能够成为绘画图形的有机的甚至不可缺少的组分，而不是互相之间碍手碍脚。从而使载体和构件形状异变的这种特质能够得到张扬。

【图20】狩猎出行 局部（唐—陕西李贤墓）

画面底边随斜坡甬道成斜线。画中树的排列，坐骑的动态，一边保持着与画外读画人一致的垂直立姿，一边也顺应了画面底边的上坡趋向。

1【图20】分地的节日（墨—里维拉）

墙壁的面积不大，两座门却占面积不小。偏偏还要画进一个广场集会的庞大场面。把两座门当做广场里的高台，画上几个人坐到上面，是十分巧妙的一着。再在远处画几个类似的高台，再画几个人也坐到上面。似乎整个广场四周有许多高台。

【图22】华尔街银行——局部（墨—里维拉）

左下方有一个类似电器插销座的小构件，也是墙壁中不可改变的事实存在。此物决不可以落在画中人物的腿上，尤其那双丝袜女腿。作画人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小箱子，让那构件落在箱子上，似乎是箱子的一个零件。

【图23】墨西哥的历史（墨—里维拉）

全部图形的布置，都与七个拱顶的半圆曲线和四坡楼梯的斜线发生关系。以最右侧北墙一图为例，上端的半个太阳的半圆恰与拱顶的半圆成双对应，右下方人物则沿楼梯作斜行排列。全画起始于右端北墙。由玛雅先民开始，历数久远年份的沧桑巨变，文化的发展，战乱的摧残，外族的入侵，英雄的壮举，最后寄望于马克思学说中的新型社会。全画结束于左端南墙。

【图24】自来水（墨—里维拉）

此幅壁画的载体型态极为特殊，堪谓绝无仅有。墙面、地面、涵道拱顶都是画面。而且左、右、下三个方面还没有外缘圈围。墙面与墙面之间、墙面与涵道之间、墙面与地面之间，都抹成没有明确分隔的圆角，各个面的拐弯流畅，衔接从容。这又为全画的整体铺陈带来便利。各组图形的过渡在不经意之间完成，不必安排皂白分明的界线。画面的多次多向转折和它们之间的圆角过渡，功不可没。

B 环境进出

壁画的栖身所在，其空间环境之周边的街道、树木，其人文环境之市民起居等，各有洞天而固定不变。

壁画作画人对于壁画的空间环境，或者是实行顺流再现。择选集纳、重复出现环境空间本体中的某些图形，使固有的景观情调得到强化。

或者是实行改途另造。从其它环境空间移来另样图形，改天换地，在固有景观中营造别出机杼的异境景色。

【图25】与奥林匹克一起成长（美—维特）

绘制壁画的墙壁中有一道竖沟。作画人比照耸立在墙壁右侧的高大树木，沿竖沟画了二棵同样的树。左边，沿三个挑檐画了三个三角形，好像是挑檐的投影，又像是跳水高台。如此，墙壁中的图形和墙壁外的实物混然穿插，扑朔迷离。壁画和环境就亲近了许多。

【图26】布兰德里的帆船（美—摩替密尔）

壁画中所画的那幢房子、那面墙，就是承载壁画的那幢房子、那面墙。比照一下房角处的八角形招牌和有BRIG字样的广告，足以明晰壁画图形的出处。而壁画中的那面墙又画了这幅壁画的自身，如此层层套叠下去，可以产生无穷无尽的观赏趣味。

【图27】钞票（美）

洛杉矶西部查理街上一幅壁画，画的是壁画载体自身的那座双拱门小楼房。用美元钞票图案作为边框。钞票里的小楼房上，也画了钞票壁画。这幅画中画，也有那座拱门小楼房……。如此循环，尽可无终无了。正好切中那句名言：资本家的目标是利润的最大化。

【图28】查理街（美—洛杉矶艺术组合）

前幅壁画的马路对面就是这幅壁画。这幅壁画画的也是这条查理街。也有那座双拱门的小楼房在最右边，不过这时还没有画上钞票壁画。而左侧那座有拱廊的小楼房，也恰好是这幅壁画的载体。画中楼房有两个拱廊并列。左边那个颜色深些的拱顶是实体拱廊的东端，右边那个颜色浅些的拱顶是画中拱廊的西端。一实一虚，鸾枭并栖。也是一种视觉噱头。

【图29】温暖的家（德—君特 等）

拉开好像幕布似的外墙，看到了六个房间的室内活动：儿童游戏、裸女洗浴、床上翻身、厨房备餐、如厕读报、翘腿冥思。日常的生活屑事极为平凡无华，也很少如此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中。

【图30】楼间小巷（加）

高矮两座楼房画满了门、窗、阳台，和起居闲适的男女。矮的楼房左侧的一窄条画了一条小巷。小巷里，有近处的摊贩做生意，还有远处的楼房，和蓝天。

【图31】桥（美—汉斯）

半面墙壁画成可以穿过去的通道，后面还有远处的桥梁。甚至还在楼顶上做了一个类似桥头立柱的装置物。由于这种种假象，读画人展开了通透而多姿的纵深视野。枯燥乏味的城市街道和模样相差无几的幢幢楼房，因而变得饶有意趣。

【图32】隧道（美—斯凯）

偌大的墙壁上画了一个足以乱真的隧道。向那端道口望去，是一片迷蒙的远山和初出的太阳。在水泥楼房遍布的中，有此景致出现，路人之心旷神怡是可以预料的。

环境景观的改变，仰仗的是作画人超拔的写实绘画技巧。

壁画作画人对于壁画的人文环境，也常看作是独特素材的重要资源。当地的某种历史步履形迹，邻里们的某种憧憬之假想杜撰，引进壁画之中，会对画前踱步的读画人产生情感启动，引发出分外亲切的兴奋。

【图33】太列格拉芙街民众的历史（美—奥沙 等）

壁画所在的电报街上曾发生过民众骚乱的事件。此壁画纪录了这次争取权益的事件，以里层因素的题材情节与装置环境发生关联。而不是像前面各图例那样依借图形之形状组合的表层因素。当地人与这样的历史画面终日厮守一起，一定有亲切并自豪的感怀。

【图34】鬼城（美—洛杉矶艺术组合）

画面横向有五段分割，作门状，作窗状。画面下方，是已经人烟失踪的旧城镇街道。画面上方，却画了室内高悬的四组灯管。五段壁画似乎成了五面大玻璃窗。使当下的室内景致与早年的开发遗迹交织在同一画面中，显然有其沧桑变迁、盛衰兴废的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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