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將趙一曼三字刺進皮膚
卻不領烈士撫恤金
趙一曼犧牲后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民眾並不知道女英雄的真實身份,包括她至親的家人在內。
陳紅告訴記者,父親少時曾向養父母追問生母的下落。但養父母其實知道的也很少,隻得告訴他,你媽媽可能在東北,是個共產黨。1948年在南京,父親曾聽他的堂姐說,你的母親是個做過不少工作的共產黨員,名叫趙大姐,已去世多年了。
1950年,電影《趙一曼》上映,舉國都被抗日民族英雄堅貞不屈的事跡所感染。陳掖賢也去看過那部電影。這期間,趙一曼二姐李坤杰,即后來帶大陳紅的“姨婆”,始終沒放棄尋找妹妹的下落。
1954年,組織確認,趙一曼即李坤泰。陳掖賢得知自己的母親就是趙一曼后,去到母親生前戰斗過的地方走了一遭。在東北烈士紀念館裡,他見到了母親的那份遺囑,嗚嗚痛哭一場。回家后,他便用鋼針將“趙一曼”三個字刺進皮膚,紀念母親。
盡管在父親身邊的時日不多,但陳紅仍能感受到父親對奶奶的深厚感情。小時候,看到自家門框上挂著“烈士之家”的牌子后,陳紅曾好奇地問父親,怎麼沒見過烈士証?她記得,父親隻淡淡地說,咱家沒有。當年,民政部門通知陳掖賢去領趙一曼烈士的撫恤金,他沒有去。
“我不能領這筆錢,隻願意在心裡一直想著我媽媽。”父親這句話,深深地刻進了陳紅的腦子裡。當年,陳掖賢既未去辦烈士証明,也放棄了所有烈屬待遇。
陳掖賢原本人民大學外交系畢業,但他更願意當教師,教他最擅長的形式邏輯,便去到北京工業學校(后合並到北京機電研究院)教書。1982年去世前,他還在叮囑兩個女兒,“不要覺得烈士后代特殊,要過平民百姓的生活,自己的事自己辦,不要給別人添麻煩,記住,奶奶是奶奶,你們是你們!否則,就是對不起奶奶。”
陳紅姐妹要父親放心,她們認為自己本來就是普通人,也喜歡平平淡淡的日子。知青下鄉、農村勞動、招工返城……陳紅一樣沒因身份特殊而繞過。1987年,她和愛人離開北京來到四川成都,陳紅被安排到四川省大件運輸公司工作,直到前兩年退休。
多年來,她從不向外人主動提及自己烈士后人的身份。就連在公司共事多年的同事,也想不到她會同女英雄趙一曼有何聯系。曾經,小區有鄰居看到電視上播放紀念趙一曼的節目后,見面問陳紅:“我看趙一曼的孫女跟你長得很像呀?”陳紅趕忙否認,“你看錯了,不是我。”
在趙一曼的犧牲地,東北人民對這個名字格外敬重。尚志市當地曾多次邀請陳紅遷來工作和居住,既為照顧烈士后人生活,也便於她參加宣傳奶奶及東北抗聯的活動,但陳紅並未接受這一提議。
她解釋,自己原本就是很普通的人,本應過普通的日子。妹妹出國后,作為趙一曼在國內的唯一后人,她願意盡一切努力宣傳奶奶和東北抗聯的精神,但自己並不願生活在公眾矚目的環境下,她更擔心,稍有不慎會影響奶奶的聲譽。
年少時,因為太渴望參軍,陳紅曾拿出父親寄來的手抄遺書,自己照著工工整整抄了一遍。在奶奶與父親那張合影背面,還寫下了“繼承革命遺志,將革命進行到底”的字樣。
“我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麼。”陳紅笑稱,以前總覺得奶奶是英雄,離自己很遠。但也許,對奶奶的情感已經內化為一種人生信念。
今年是趙一曼誕辰110周年,又逢抗戰勝利70周年,各種紀念活動邀約不斷。57歲的陳紅,身體都有點吃不消了,仍然堅持努力配合每一位來訪者的請求。
她將之視為對奶奶的一種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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