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文物石像的回歸之路

2013年6月11日晚上5點，在金邊國際機場，柬埔寨官方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官員為兩尊石像舉行了隆重的迎接儀式。人們以至上的高棉禮儀，向從木板箱內露出俊美面容的石像敬獻白色茉莉花環。

這兩尊石像分別是無種(音譯薩哈戴瓦) 和偕天(音譯納庫拉)的形象。在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中，無種和偕天是般度家族的一對孿生子，以俊美著稱。從公元十世紀一直到上世紀70年代，它們一直跪在距暹粒80多公裡外的另一處吳哥王城裡。直到柬埔寨70年中期遭逢內戰，齊齊從柬埔寨古遺址失蹤。

2013年5月3日，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發布消息說，博物館將在適當的時間歸還柬埔寨兩件古代高棉文物。

這兩件文物正是原屬於柬埔寨古遺址的般度之子雕像。

5月4-5日出版的《國際先驅論壇報》援引柬內閣辦公室國務秘書佔達尼的話說，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上述姿態表明其廣為人知的行業倫理與職業操守，此舉也將加強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與柬埔寨同行在文化遺產保護領域的重要合作。

柬埔寨副首相、世界遺產委員會主席索安代表柬王國政府9日從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發出聲明說：“我們願在此嚴肅場合表達對大都會博物館的誠摯感謝與深深敬意。這些古代藝術品部分代表了高棉民族之魂，是無價之寶。大都會博物館作出將其歸還柬埔寨的決定，當受美譽。同時，我們感謝美國政府對這一行動的支持。”

高棉民族的無價之寶

舉世聞名的暹粒不是吳哥王朝唯一的都城所在。公元 928年至942年間，高棉之王?耶跋摩四世在暹粒西北方向約80公裡外的戈蓋地區，建立了高克嘎哥亞城作為統治中心。?耶跋摩四世死后，他的繼任者又把都城遷回吳哥城。高克嘎哥亞成為棄城，被叢林湮沒。

令人驚嘆的是，這個僅有十幾年繁榮的臨都竟然留下了大量的宗教建筑群和精美的石雕藝術品。班度孿生子石像即出於戈蓋地區古遺址中的“震”寺。

研究人士確定， 神廟西長廊前面早先列有包括般度孿生子在內的石像群，表現的是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中的故事情節。其中，在跪著的般度家雙生子無種和偕天的面前，是作戰姿態的般度英雄怖軍(音譯毗麻)與家族對頭難敵(音譯多尤哈納)。

這一組石像中，重達500磅的砂岩石像“難敵”和石像“怖軍”皆有下落。“怖軍”石像為美國洛杉磯帕薩迪納的諾頓西蒙美術館收藏。“難敵”石像現為一比利時人持有，蘇富比[微博]自2011年起兩度試為其拍賣皆遭遇阻力。第一次是柬埔寨政府在2011年3月致信，宣布此石像為非法流出柬埔寨的文物，要求蘇富比必須將其從拍品中撤回。第二次在2012年4月，美國紐約律師普雷特·巴拉拉代表柬埔寨向聯邦法院提起民事訴訟，指出“難敵”為非法劫掠進口，蘇富比在始終知情的情況下，違背自1953年以來頒布的文化遺產相關法律，訴方要求法庭對蘇富比進行罰款。

柬埔寨副首相索安在11日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表示，1970年代柬埔寨身陷內亂，致使一些文物非法流出柬埔寨。柬埔寨政府最近一段時間裡，遵循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關於禁止和防止非法進口、 出口和文化財產所有權的轉讓公約》(1970)和《國際統一私法協會公約》，加強與美國政府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金邊辦事處的合作，積極展開高棉文物的追索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年代非常確定而且短暫，戈蓋古遺跡宛如高棉歷史的一個切片，為研究古代高棉歷史提供了完好的樣本。柬埔寨政府已為提名戈蓋遺址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進行了精心的准備。

研究者們認為，神廟與水利，是高棉文明的基礎。記者前去探訪時，不僅看到數十處印度化風格明顯的高棉神廟，還有天鑒一方的古代水塘及雕刻有印度三大神像的石頭河床。記者另一個發現是，所謂神廟的名稱“震”，正是高棉文“中國”的拼寫。柬埔寨司機看著神廟前立著的標牌說，這廟名的意思就是“中國或中國人”。

柬埔寨政府的決心

6月16日，第37屆世界遺產大會在柬埔寨金邊與暹粒兩地舉行。首相府和平大廈被布置成金邊的會場，兩座回歸故裡的般度石像被放在會場展出。

據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網站稱，兩座般度石像分別於80年代和90年代分為四個部分被捐贈給博物館。一個名為道格拉斯·拉徹福特的收藏人士於1987年和1992年分別向博物館捐贈了一個石像頭部與兩個身體部分。1989年雷蒙德G和米拉·劉易斯·漢德利共同捐出另一個頭像。1994年，經大都會博物館文物保護專家將頭部與軀體連接起來后，這兩尊石像陳列在大都會博物館南亞與東南亞藝術展廳的入口處。

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主任托馬斯·P·坎貝爾5月3日就歸還石像一事表示，大都會博物館不僅對收集品採取嚴格的出處標准，並長期以來一直致力於對藏品的研究，以找出每一藏品的來龍去脈。

大都會博物館3日的聲明還說，研究者最近找出新的証據，確定兩尊般度石像是在柬埔寨70年代內戰期間從戈蓋古遺址以野蠻手段獲取。

戈蓋地區附近的村民証實說，一直到1970年，這些石像還完好地保留在神廟中。2007年，石像的底座被找到，上面是砍鑿的痕跡，石像的足部還殘留在底座上。

對於紐約大都會歸還文物的舉動，有文物專家認為，大都會博物館成功地卸下了法律的包袱。

柬埔寨首相洪森在16日開幕式致詞中特別講道柬埔寨政府的文物回歸，他對到場的美國大都會博物館代表拉芙蒂表示感謝的同時，特別提到美國政府目前正在幫助柬埔寨向紐約法院就“難敵”石像的歸還提起訴訟。

洪森說， 1970年代內戰與沖突使柬埔寨陷入黑暗時期，對民族遺產造成嚴重破壞。古寺在戰爭中遭受摧毀與洗劫，戈蓋風格的9座神像中7座被盜，淪為私人財產。

洪森表示，在柬埔寨政府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及友好國家的密切合作下，柬埔寨成功收回了其中的一部分。對於其它流落國外的文物，柬埔寨將繼續追索。

據柬埔寨官員透露，由柬副首相索安帶領的小組與博物館代表經過數月談判后，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才決定將柬埔寨70年代內戰期間從戈蓋震寺非法運出的兩尊10世紀“跪著的般度”石像送返柬埔寨。(記者 王其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