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鐘書手稿 (資料圖片)
錢鐘書為《廣角鏡》雜志創刊百期題詞(資料圖片)
66封錢鐘書書信和《也是集》手稿,12封楊絳書信和《干校六記》手稿,6封錢瑗書信以及沈從文、柯靈等人信件日前大規模面世,引起收藏界強烈關注。這批手稿主要為錢鐘書上世紀80年代與香港廣角鏡雜志社總編輯李國強的書信往來,其中涉及不少對歷史和學人的評判,透露出錢鐘書真實的思想心態。錢鐘書手稿如此大規模公之於世尚屬首次。
據廈門大學教授謝泳介紹,這批手稿中最有價值的為書信,時間從1979年到1991年。當時李國強主編《廣角鏡》月刊,邀請錢鐘書撰稿,並先后在香港出版楊絳的《干校六記》和錢鐘書的《也是集》,因此存有錢鐘書的大量書信手稿。
通觀這些錢鐘書書信手稿,大致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是體現出改革開放初期,錢鐘書渴望獲取西方學術資料,同時讓外界了解中國學者研究狀況的心態。在書信中,有大量內容是錢鐘書將在香港刊發文章所得稿費,托存李國強處,用以購買書籍。如1980年一函中,談到香港天地圖書公司所付稿酬港幣一萬元:“弟即函劉,請其收該款交兄代存。如渠已照辦,望便中賜字,弟又可?購較昂貴之西籍數種矣。”在香港出版《也是集》前夕,錢鐘書於1984年的一封信中寫到:“今適逢‘統一戰線’、‘國共合作’之時,未可示人以不廣,擬亦請兄於《也是集》出版后,代送一冊(此處指送給余光中——編者注)。許君禮平處亦須送一冊(中文大學:宋淇、陳方正、余光中、許禮平﹔港大:陳耀南、杜維運、黎活仁﹔其他:饒宗頤、高繼標、馮女士及貴社黃先生)。”
二是透露出錢鐘書對歷史和學人的一些真實態度。如當時《廣角鏡》刊登了秦德君回憶茅盾的文章,錢鐘書看到后很感嘆,於1985年的信中寫道:“歷史從來出於勝利者手筆,后死即勝利之一種方式。三年前魯迅紀念時出版之傳記,即出敝所人撰著(應指社科院文學所劉再復、林非所著《魯迅傳》——編者注),中間隻字不道其原配夫人,國內外皆有私議而無聲言者。”1981年的信中談到《紅樓夢》的英譯本,曾寫道:“因思及Hawkes近以其新出譯本第三冊相贈,乃細讀之,文筆遠勝楊氏夫婦(楊憲益與戴乃迭——編者注),然而此老實話亦不能公開說,可笑可嘆。”在為《廣角鏡》雜志推薦採訪對象時,在信中寫道:“先暫定五人:俞平伯、呂叔湘、朱光潛、楊蔭瀏(中國音樂史創始者)、夏承燾﹔皆海外聞名而報導不多者,且‘江湖氣’較少。”
三是信中字裡行間表露出錢鐘書的一些價值判斷。如在1984年的一封信中談到清末著名的《點石齋畫報》:“頃奉惠寄《點石齋畫報》重印本,驚喜交集。尚憶兒時閱石印線裝本,至廢寢食,后於鏑木清方《日本風俗畫大成》第八冊中睹月岡芳年、小林永清所畫,乃識吳友如輩淵源。”同樣是在1984年,錢鐘書聽說“香港文化代表團”來京,后來知道都是影劇界人士,便在信中寫道:“為之廢然掃興,而復啞然失笑,浩然長嘆。Culture(文化——編者注)遂與Performing arts(表演藝術——編者注)是一是二,可謂世風不古,雅道淪夷矣。”
四是書信中錢鐘書幽默詼諧的語言特點盡顯。1980年收到李國強寄來的雙方合影,錢鐘書在回信中寫道:“愚夫婦頭顱如許,面目可憎,與兄嫂一雙璧人並列,借光增勢,而愈自慚形穢矣!”在1982年的一封信中,錢鐘書談及自己重訂《談藝錄》、《人獸鬼》等舊作時說:“村婆子鶴發雞皮被強作新嫁娘充命婦,不待人笑齒欲冷,己亦笑臉如靴皮也!!!”同年他托友人馬力給李國強帶去手書,在信中說:“馬兄五月初腰纏十萬貫坐鐵鳥回港時必托其帶上。”
除以上這些特點外,由於這些書信都用毛筆書寫,筆跡靈動瀟洒,從中也可窺見錢鐘書的書法造詣。錢鐘書的書法落筆奇偉,姿態百變。在《管錐編》中,將書法藝術研究和學術探討融為一體,對書法源流、書家品評、世風政俗對書法界的影響、文學和書法的細節考辨等等,都有極其精辟的論述。
據悉,這批手稿將於6月1日在現代文學館展出,6月22日將委托中貿聖佳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專場拍賣。
中國書信的傳統文化內涵
中國傳統文化中有以書信代替著作的傳統,文人士子將信件的來往看作是一種表達思想、討論學術的重要方式。所以信件不是閑聊家常,而是嚴格地按照著作的形式去傳達學術理念。此外,作者對於事物的看法,對於他人的評價往往在自己的正式著作中不曾提及,但是在書信中便可以直抒胸臆。因此書信蘊含著文化、思想、書法等多重價值。這批錢鐘書書信手稿放在這種文化背景中,更具文化價值。(記者 殷燕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