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形似求神韵——罗耀东的人物画艺术

中国人物画在一千之百年前东晋顾恺之时代就已经达到了形神兼备的高度，唐宋是一个高峰，元明清以来逐渐由盛而衰，文人画家多转向画山水花鸟，从“天人合一”观出发，借自然山水花鸟表现画家自我精神世界。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以来在共产党领导的革命与建设事业中人物画再次受到重视和发展，成为绘画的主体题材，但由于时代的需要，在一个相当长历史时期里只重视和倡导一种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和造型的写实手法，使人物画创作表现形式受到一定的局限，直到改革开放国策实施以来，画家的艺术创造才能得以自由发挥和展示，在这个最好的开放时代成长发展起来的徽籍画家罗耀东的人物画艺术值得关注。

罗耀东出生在动乱的文革中，而受教于稳定而开放的新时代，在大学时代曾受到过中国与西方绘画的两种画理与画法教育，受到过传统与现代两种艺术观念的影响，他对传统中国画的民族性精神本质有一定的认识，在从传统走向现代中经历过反复的实践和思考，他发现传统绘画中蕴涵着诸多具有现代意义的因素，所以他着意于立足现代回归传统，继承与发扬传统精神，他的这种艺术探索精神和艺术创作作品值得研究。

关于人物画创作有两种思路：一种是直接描绘画中人本身的面貌和精神，重视个性的刻划，画家借人物题材和情节传达画家设定的某种主题思想；另外一种是把画中人物仅仅视为一种与山水花鸟相似的地位，只是一种载体和媒介，目的在于传达画家自己某种生命理想及思想情感，画家为了达到充分表现自我思想情感可以随意改变画中人的面貌、形态，往往采取“遗貌取神”和“忘形得意”的表现手法，历史上有宋人梁楷、明末陈洪绶和当代诸多的所谓新文人派画家皆是。耀东的人物画就是承继了这一文脉。他以现代人的现代观念选择古时乡村里有文化教养闲散的乡贤形象和凡人小事为题材，企图创造一种远离仕途红尘的禅境。正如著名军旅诗人李中华大校的诗云：“清风相伴一壶茶，林海煮云山做家，水墨超然远尘世，绵绵禅意趣无涯”。诗文中道出了耀东所作人物画的意和趣。

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社会转型向现代工业文明发展的新时代，人人都在为生存和发展使出全部的智慧、才能甚至阴谋和诡计，在这个时代里善一恶、美与丑并存，由于对金钱和物质的崇拜贪婪，使人人都处在一种紧张和不安之中，普遍需要一种精神抚慰，耀东正是在这个精神世界中找到一种适合于慰藉人们心灵的艺术题材和相适应的艺术表现语言，正如法国现代派艺术大师马蒂斯所说：“我所梦想的是一种平衡、纯洁、宁静、不含有使人不安或令人沮丧的题材的艺术。对一切脑力劳动、无论是商人或作家，它好像是一种抚慰，像一种镇定剂，或者像一把舒适的安乐椅，可以消除他的疲劳。”在耀东所塑造的各类人物形象皆简洁、朴素，存情致、有意趣，观赏他的画会使观赏者忘却红尘世俗中一切烦恼和不幸，入画境既深思又愉悦。

耀东所写人物主体形象多为志者和孩童，老小相伴既有智慧又有生命活力，人物虽闲散但并不无聊，多处于饮茶论道，或陷入思想境地，人物形象简略、夸张而诙谐，人物情态沉静而善良，是凡人中的智者，他们的生活环境和情趣能给人以思想和精神安慰，使人回归对生命的思考，这就是我所说古代题材中所隐含着的现代意识。耀东的笔墨语言与他所表现的题材相适应，既讲究用笔也讲究用墨，用笔随意闲散不做作，不失其沉稳厚重，线条表现擅以变化的传统丁头鼠尾描法塑造形象，已形成了他有个性的艺术语言，对耀东来说有待更加完善和成熟，著就自己的艺术风格。

（左庄伟 南京师范大学教授，著名美术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