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泽民同志亲切握手
得到《论书断语》一书,我如获至宝。悉心展读,爱不释卷。在由一字字、一句句、一段段组成的李铎语录的诱导下,我如饥似渴,翰逸神飞。
在《论书断语》中,我感悟到李铎老师的书海人生。其中有读临法帖时的感悟,实践后的心得,前人成果的升华,以及独辟蹊径的创造。其语,言简意赅;其义,入木三分;其心得,如数家珍。实乃是博览群书的结果,善于总结的结果,推陈出新的结果。得之嫌迟,读之恨晚,品之书道千秋,用之度书金针。
师曰:“余于人论书,常提及临、立、变、创四字。临者,师以法书碑帖,求其形神俱像也;立者,得帖意之神,为己所用,以奠根基;变者,涉取诸家,化而为用,不囿成规,渐具风貌;创者,融会贯通,取精用宏,寓学养于点画之中,得风神于笔墨之外,遂自开一格,卓然成家。盖学书之道,吾以为无出其右焉。”感曰:“临、立、变、创”,乃学书之道。道,系统也。临帖先敬帖,敬则爱之,爱则为之。古人曰:“学不是读书,然不读书又不知所以为学之道。”道,规律也。真草隶篆,各领风骚,联系区别,奥妙无穷;道,联系也。任何一种书体与书风的形成,无不打上时代的烙印。诸如汉魏的古朴雄健,两晋的散淡俊逸,隋唐的恢弘森严,宋元的潇洒放纵等。道,承启也。如“书圣”王羲之,早年跟卫夫人学书,后改学众碑,创造新体。以至于其子王献之学,初唐四大家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也学。道,方向也。择帖,古人比喻为“立方选药”。取法乎上、墨迹为主、厚古薄今。读帖是观察、琢磨、背记,临摹是眼、脑、手三者并用的过程,其中认识、技法、训练强度兼而有之。法则是,先少后多,先大后小,先实后虚,先点画、后结构,先取神、后摄神等。道,运动也。费新我先生借用成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指出了人贴于出帖的辩证关系,即入贴好比既入虎穴又得虎子;出帖是得了虎子,还能退出虎穴。“变、创”的根基是综合修养,内涵是字在功外。又如师曰:“字之形制、体势,古往今来,恒有定则,相对稳固,不容移易,可视为‘常数’。然书者功力、性情、气质、悟性、学养以及环境条件,缺千异万别,当为‘变数’,‘变’以‘常’为本,‘常’以‘变’为新,书者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变中取逸,可得万化之趣。成如书谱云:‘穷变态于毫端,合情调于纸上’,乃真言也。”
师曰:“读帖、临帖,乃学书之必须。读之义在于分析思考,理解揣摩,悟其真谛,会之于心,然后画之。若迫于事,或应付日课,虽日书千字,其效亦微。”感曰:读帖、临帖,是习书者不可或缺的两个要素。读帖是对法帖的印象、感悟、理解。临帖则是对法帖的仿真、复制、造影。不论是读帖还是临帖,其基本原则是通篇观气的章法,局部观间架结构;同中看结体变化,异种看流派书风。不可随大溜而亦步亦趋,一好百好。读帖、临帖时渐进欣赏的过程,也是对参照体吸收的过程,习书者通过对法帖的初读,对其书体、风格、结构、个性等产生最初的印象。印象即感知了的法帖的外在形象,即将短暂的感觉,产生一条原始信息寄存于大脑。通过对法帖的精读,深化对法帖的理解。如正题的风格好在哪里,每个字的结构技巧与变化等,都需要逐字进行解析,进而采取合并同类项的方法强记于脑,即感知其美而所以美,感知其不足而所以不足。读帖临帖是气韵走势的过程,即脑与手指尖自觉与不自觉地运动过程,或如唐代书法家虞世南“以指画肚”;或如南宋·奇·萧晔“以指画空”等。读帖临帖是形神兼备的过程,即非被动意义上的机械模仿,而是主动意义上的吃透、理解和消化。读帖的功夫应下在结构的把握上,从结构变化中体悟法帖的精、气、神。临帖的功夫应下在融会贯通上,力求临出法帖的精神、气韵来,达到形神兼备。读帖、临帖,最好选自己喜欢的原始碑帖,感悟其内涵所在。笔者认为,读帖时对每个字入木三分的观察,是习书者掌握法帖技巧和精髓的前提条件,如果习书者对所临的法帖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么这种劳动是低效的。有比较才能有鉴别。只有经过自己的实践,才能得出最直接的体会,别人的只能是借鉴。临帖时必须做到专一,收视、返听,万念俱消,意念随着字的结构游移,当快则快,当缓则缓,可谓动静无端,一气呵成。如此反复体会就会感到,只要气韵走势顺畅,即便是断笔,也会笔断意连。如若气韵受阻或夹杂着不畅,要么是作者在书写时或因字的结构生疏而分心,或因意外的因素受滞,看似笔连,实则意新。每遇此况,作为习书者就要打上一个问号,在反复琢磨中消化疑问,久而久之,就能得到真传。
师曰:“作书需懂变化之法。一幅作品,在变化中求统一,在统一中呈多样。结体用笔毋使雷同。曲者直之,枯者润之,相者背之,密者疏之,小者大之,方者圆之。极尽变化,尽收诡谲云奇之效。自古迄今,成大器者,莫不以变求妙。惟变者活,雷同者死。学书者当深悟此理。”感曰:书法是有生命的艺术,变化是绝对的,不变化是相对的,一切都在过程中运动。起初是浑沌执笔,字拙无矩;而后是琢磨运笔,由涩到利;读临前人,邯郸学步;丢掉拐杖,初成书风,巩固提高,潇洒自如;删繁就简,颇见功夫;美驻其间,艺术享受;丰富内涵,回至童书。归真,是书法美的最高境界,赋予生命的原色。我以为,书法在低起点的拙变是做作、张扬,既没有内涵,也没有外功。而高起点的拙变是升华、扬弃。既饱含字外功夫,又折射字的含量,是全新意义上的返璞归真。又如师曰:“……故学者,必先求法,有法而后通神。法从精临细摹中得,神由胸臆灵悟中生。书而无法,难脱匠气;有法无神,不耐审视。法神兼备,其字活矣。”
师曰:“古人作书,有受启于舞剑、观涛、争道、蛇斗、屋漏等种种自然物态者。而余却对古藤情有独钟,喜其曲屈盘结、苍老枯健、钢拧铁铸、跌宕遒连之美。余尝拟其势、用其意,落笔涩进,以臻古拙、沉雄、苍涩、浑厚之气。”感曰:万物通灵性,有潜在丰富的内涵。犹如一部无字书,读懂了是缘分,读不懂则修养不够。这倒想起我第一次捡黄河石的情形,当拣到一块“火焰山”的奇石后,引来众多的石友感慨:“我们拣几年石头,也没拣块像样的。”有石友回应:“捡石头犹如找对象,要有缘分!”正所谓处处留心皆学问。根雕能化腐朽为神奇,奇石能让人顶礼膜拜。这说明,心有灵犀一点通。所以有与人为师、与自然为师之说道也。我在大漠戈壁生活了十多年,尤爱大漠上的沙纹,那其中有公孙大娘舞剑器的影子,有动静无端的变化之美,有岁月沧桑的痕迹。吾学用小篆的结体,行书的笔意表现之,既有老到遒劲的质感,又有龙飞凤舞的洒脱,还有行云流水的飘逸尽显前有古人,后有来者的轮回与衔接。
师曰:“书具意境为高,书传神韵乃妙。意境与神韵,犹如花之芳、火之热,可感而可察也。可感者赏心,可察者悦目。二者兼得,是为佳品。”感曰:书意乃笔意。笔意,人称书法的灵魂。是一种法形之上的,超然于笔墨之外的意识形态领域的产物。它贯穿在作品中,是像与不像、似与不似的矛盾。如奇白石大师所言:“不似则欺人,似之不为也。”老子曰:“惚兮恍兮,其中有物;窍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书法这种无象之象,无物之物,如孙过庭《书谱》曰:“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书法是灵动的表现,又是感觉的把握和认定,具有不确定性,深知模糊。”书家讲究“意在笔先”,这种“意”是没有杂质的,更无哗众取宠之意,它是一种感觉到而捉不到的东西;是升华了的精神境界;是释放了的知识;是主客观的对立统一;是心与物的沟通,情与景的交融,形与神的合拍,即大师们所追求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弦外之音”。又如师曰:“书者,抒也,抒情写意之谓耳,诸体之中,行草尤甚。此时彼地,作纸落墨,尽不相同,且无可重复,即使错漏圈改,亦信手由之,惜其生气也。古之兰亭、祭侄,世人宝之,曾不因涂删而引以为憾,何也?盖胸臆之气浑然天成也。”
师曰:“作字用笔,讲究迟速相生,迟以取妍,速以区劲。运笔之道,在于处处体现运笔中之笔势与笔韵,一味速,则势运易失,一味迟,则神气全无。运笔不迟不弱,圆劲畅达,是得笔之气也。用墨浓淡相宜,枯润相生,是得墨之气也。”感曰:笔势乃书法之生命。何为笔势?有学者认为,笔势是在笔毛和纸的作用下,势能和动能互为前提、互相转化的过程。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说道:“古人论书,以势为先。中郎曰九势,卫恒曰书势,羲之曰笔势。盖书形学业,有形则有势。兵家重形势,拳法重朴势,义固相同。得势便已操胜券。”东汉中郎最早把蔡邕所著的《九势》概念援引到书法中来,揭示了书法中的本质,提出了“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藏头护尾,力在字中,下笔用力,肌肤之丽”;“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唯笔软则奇怪出焉”等论点。沈尹默先生对势也加以诠释。沈先生曰:“形是静止的,势是活动的,形是由变化往来的势交织而成的。”“凡实的形都是由虚的势所往来构成的。”书家曰,笔势在书法中的表现形式可归纳为:趋向性的点画,反弹性的线条,反逆性的蓄势,可变性的结体,以及矛盾性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