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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博妍讀徐裡:澄懷應跡

2016年11月29日18:50 | 來源:人民網-書畫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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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中國當代藝術語言體系已備受西方二元論滌蕩時,其飽含姿態的“圖像表征”以及過於強化“自我感受”的意識形態已令人久觀久無興時。徐裡沖破媒介“法則”的表達方式,正挑戰了觀看者以往的視覺經驗和以再現理論為基礎的解讀方式,使觀者不得不思忖當代藝術語言系統中的諸多問題,而徐裡作品中的文人氣息和風骨氣韻在當代藝術中實不多見,此正是我所關注的,即——作為創作者本身的“內功”修成這一課題。

《山村雨過白雲飛》-2008年-100X100cm

余認為若探討藝術家學成書才“內功”修煉這一課題非研精中國繪畫理論而不可得,眾知,中國畫論居世界之首,世界畫論聚集一處扔不及中國一半之多,時晉宋(4世紀)宗炳上人即有《畫山水序》此篇有:“凡一景之畫,須注精以一之,不精,則神不專﹔必神與俱成之,神不與俱成則精不明”。 此概論即 “心物一元”,后世文人高士,皆以心印之,自成一脈,不離“本體”。

《碧波》-2007年-118.4X58.5cm

徐裡的作品跨越中西媒介和手法,其“跨越”本身這種隨變所適,隨感而應的行為即是他的文人態度,不荷不累,任運無方,自得,逍遙! 他的作品象氣豐富,圓渾生動,但不著跡象氣不破體,這是一種了不起的成就,實則即便當代藝術理論體系中仍以此為優越,誠然,心觸於內,巧生於外,藝術家對畫面的把控、動靜舉措皆出一心,徐裡作品中蘊蓄著一股鴻蒙氣勢這很容易淡化觀看者的自我感知,觀看者在面對他的作品時極易在剎那間虛化了自我形骸,從而弱化觀看者的個體經驗,他以這種方式帶領觀者進入“無我之境”,在自我於他者之間中鑄造了一場無我無他,彼我雙空的對話通道,而近代藝術史中的視覺經驗和觀看之道在他作品面前嘎然失語了……實則,觀者這種很容易忘失的視覺經驗所面對的正是一場浩蕩的至上精神,然此精神人們並不陌生,它至大至剛充塞於天地,有包羅宇宙之慨,於一切中如如不動。太上曰:“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遠秋》-2009年-119X59cm

徐裡在當代藝術語言的境況下成功探索出了這一有效表達的通道,這和他自身的學養有直接關系,徐裡受道於傳統文化,游戲筆墨,品詩論詞,亦縱情曠野山林之間久不忘疲,他畫作中常以山水韻律為題,而山水,質有而趣靈,山水形質最是顯映高士之道,南宋之前藝術家向來無章法,作畫多啟於自然,蓋時人覺悟生命之泉、宇宙奧秘后即“老庄告退,山水方濨”,以天地之美達萬物之理。時有“含道映物、山水受道”之說。又有“自然之理,寄物而通也”。

徐裡作品氣化流行其丈夫靈氣彌綸天,其取情於水,取勢於山,山水有形有象有物有則,畫者有氣有壽,形隨氣動,畫作者早在落筆之前早已將氣鋪滿紙張,筆觸線條正如諸經脈,此時浩氣流行幽玄而沒藏不見,只是杳冥恍惚之間鼓鼓蕩蕩,舒遍諸脈,流灌一身,此時人我俱忘,凝神無他,如此運筆,不昧不言,然茫茫中湛然泰定待一陽來復得筆先之機,而后於象跡中得見“天心”。

《銀色小溪》-2014年-100X70cm

徐裡作品體氣於山岳之間充周無盡,綿綿密密,寥寥靈靈間有一氣氤氳,似象似無。是虛而生,虛即道,為至柔至剛至靜至動,此氤氳之氣遂層巒江湖一動一靜,瞬息間又有山岳吞吐浩氣,此景為炎火,乃水火既濟之象,可謂神形俱妙,與道合真,可鑒,為畫者是無心玄應以應無窮。僅此一項便知徐裡“內功”深淺。其苟非研精“心齋”而不能有之,而藝術家的內功修煉正是洗心澄懷,齋以精心。

《雲起山空》-2014年-100X80cm

洗心一詞很早便出現於中國畫論,學人修養之要,即“洗心澄懷”即是——使胸無雜念俗慮,靜而觀聖人之道,然后得之。而水靜猶明,況乎精神?藝術家若無此番鍛養,不能誠意,而意誠心正者自然手出不凡,古仁人畫作時即是冥心內運時,需祛塵垢習氣,至養於虛靜,於至虛之中,渾融無二,待一氣萌動之時,執筆——落筆之間似神游太虛,浩浩蕩蕩,觸物而動,感而遂通,如是,嵩華之秀玄牝之靈必於一圖之內。然此畫作非畫作,是名畫作。經雲:不著一切法,遍一切法。

然“心齋”者,內祛諸緣,外㹤諸擾,絕慮忘機,虛靜純一是也,而徐裡正是於此猛下的腳力,於傳統文化多年浸養,自成文人風骨。夫為畫者若能如是知如是行,虛極靜篤,凝神獨照,是謂,焉能不明大道?而大道原無奇異,只是完吾本性而已。

《潮平兩岸闊》-2011年-120X61cm

徐裡之作恰如其人元氣融融,含而不露,筆觸的力道不露、不破,誠如修真之士,抱元守一力不露尖,氣韻萌動,而氣韻一詞原為二義,西方藝術史從沒有這一課題。氣即——炁即無心,無心乃天心﹔韻者——風致是也,中國古典文獻中論氣、韻者可謂舉不勝舉,(請於經典中請益,茲不贅),此義出於道門亦妙用於人倫鑒識,以氣韻狀人,論人風骨、神態、體氣、儀致,其在畫論中亦如是,然而自古存形莫善於畫,徐裡畫作系列中的佛像、山水、靜鬆、小景其構圖、布置、極奇極變、變幻無常,飄渺虛靜處有奔勝之勢,但卻無跡無著,實為天真,不討好不展示,從容不迫,甚至看不出技巧,可謂氣韻生動。而這番功夫亦需從人格中修煉而來,這需經年累積潛心治學的內功鍛造,念念存真,進而無法,超越法則、概念,無系於一色一形,而衍抽象,徐裡正是於此無措無應中形成自己的藝術語言,他超越象形超越媒介,似無形無名,不著一法不被法礙,曠達自爾。他那住意一物隨感而通的肆意表達在今天實不多見,他作品中或菩薩人物貌色或岑巒蒼苔或淨境幽潭皆一派優游而舒適之氣,而徐裡萬趣融其思,自泯然心定矣。

《追夢》-2008年-100.5X27.6cm

至此憶起一件故事——梓慶做的鐻(古代一種樂器)鬼斧神工,魯侯問他你是如何做到的?他說:“沒什麼特別呀,只是我並不忙於開工,先要齋戒。頭三天,忘記得失﹔第五天,忘記毀譽﹔第七天,連自己的形體都要忘記。【其巧專而外骨消】,專注到忘物忘心忘形,再走進山融入之觀察之,取適用之材,此時成形的鐻形象已在眼前浮現,而后再順木材自然之性雕刻,這大概就是我功夫的原因吧以我純然本性融合材料的自然天性【則以天合天】。”以天合天,道家心齋正義也。

唯然,己見

非意所圖,非度所測,分別是識,無分別是智,依識染,依智淨,染有生死,淨無諸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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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楊博妍 藝術批評人) 

(責編:王鶴瑾、魯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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