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 徐熙《雪竹图》（作者供图）

画史常言“徐熙野逸，黄家富贵”，落实于绘画，则言落墨与敷色之别。譬如《图画见闻志》说徐熙“落墨为格，杂彩副之，迹与色不相隐映也”，谢稚柳先生这样阐述“落墨”：“所谓’落墨’，是把枝、叶、蕊、萼的正反凹凸，先用墨笔来连勾带染的全部把它描绘了出来，然后在某些部分略略的加一些色彩。”如此等等，皆就笔法而言之。

实际上徐熙野逸，很可能是指其题材以山野之草木为主，而非黄氏父子善于对皇家园林中的景物写生，以士君子言之，则更加类似于老庄之流的山野村夫，以道自任，自由自在。激烈者则是赵威后所言之“上不臣于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诸侯”者，威后恨不能杀之以为快。于文化发展来说，这类人也属于君子之列。当然，能为人所知，其实还是不够野逸，譬如刘伯温为朱元璋所征召，初不就，然后朱元璋送去一把宝剑，刘伯温只能乖乖就范。所以，想达生任性，当如披裘翁，灌园叟，鲁仲连等可以惊鸿一现，旋即不知所终，乃至夫子以为神龙不见其首尾，令彼等恶念尚不足以生发者，大善。

相同的分别法可以参考宋徽宗嘲笑扬补之所画为“村梅”，对应的自然就是他的“官梅”，村梅为乡野之野梅，恣肆生长，官梅则是庭园中修正过的梅花，有造型有规矩。这种分类大概就是宋人的习惯。宋人文艺处于绘画开始阶段，各种笔法、技法等等尚处于混沌状态，还来不及由文人群体去细化，建立体系，所以，就题材论绘画，应该是比较普通的方式。

至于后人以笔墨性情、气韵格调分别野逸与富贵，固然更加形而上，更合乎画理，但形而上的东西普通人很难理解，这就给了许多有心人走终南捷径的机会。当然，野逸也好，富贵也好，止于不同的生活选择，其实没有高尚或者低贱之别。毕竟于君子来说，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如此而已。

（作者系艺术学博士，就职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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