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人心的纖維藝術
快樂羊毛氈 林樂成
媽媽摩挲著手 珍妮·達頓
兵馬俑與絲、棉、羊毛 瑪蘇瑪·哈萊·赫瓦賈
經線之風 莫妮卡·萊曼
禪荷影思 梁雪芳
【探索星空】
纖維藝術以其柔軟的材料、織物的傳統、情感的寄寓、創意的表達,被譽為最能溫暖人心的藝術形式之一。近日,由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工藝美術系主辦的“不同的聲音:纖維藝術的關懷敘事”展引起廣泛關注,來自中國、美國、英國、西班牙、烏拉圭、土耳其、巴基斯坦等10個國家的纖維藝術作品,共同將纖維藝術的故事娓娓道來,借以探討纖維藝術的關懷價值與未來發展。
纖維藝術的發展之路
“纖維藝術”一詞在20世紀中葉后首先出現在美國,並於60至70年代迅速發展至鼎盛,在美國被稱為“纖維藝術運動”,在歐洲被稱為“新壁毯藝術運動”。歐美的纖維藝術運動因國際性平台“洛桑雙年展”(1962-1995)相遇匯流,推動著纖維藝術不斷探索自身的藝術語言,成為一門獨立的藝術形式。
縱觀纖維藝術的發展歷程,可以分為兩個階段:一是從20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二是從20世紀90年代至今。20世紀60年代,深受現代主義的影響,藝術家們致力於纖維藝術與“純藝術”相關的材料語言與形式特征的探索,從而使纖維藝術融入現代藝術的主流,確立了在藝術世界的位置。
經過20年的迅速發展,纖維藝術在形式語言的探索中難以再有突破,進入了總結、反思的20世紀80年代。理論家格哈特·克魯德爾回顧纖維藝術的演進歷程時認為:“對形式的探索是纖維藝術過去發展的焦點。然而今天的纖維藝術,更加注重其與生活的廣闊關聯。那麼,我們所處時代的各種境遇在纖維作品中有何反映呢?”
20年來,中國的纖維藝術展現出旺盛的生命力和廣闊的前景,已經成為當代最活躍的藝術門類之一。中國不僅成為世界纖維藝術的重鎮,也在大力建設纖維藝術理論探索基地。這與藝術家的天才創作和辛勤努力息息相關,也和“從洛桑到北京”等國際展覽的引領與纖維藝術教育的發展密不可分。
關懷中的敘事詩
“關懷”一詞來自於關懷倫理學。在關懷倫理學中,關懷的本質是關系,人是一種聯系的存在,需要在世界中建立關懷關系。
柔軟的材質、女性的關聯、家庭的隱喻、手工的傳統使得纖維藝術成為富有溫度和關懷的藝術形式。在對現代性的反思與超越中,關懷倫理與纖維藝術逐漸發展成一種認知和構建世界的不同視角和實踐,讓人們以關懷的角度探討當代纖維藝術的價值,重新審視其與家庭、傳統、女性、社會和時代的關聯。
在此次展覽中,英國藝術家珍妮·達頓和美國藝術家喬·漢密爾頓的作品表現了對衰老和病患的關注。珍妮用千針萬線記錄母親從患上阿爾茨海默病到去世的過程,每一幅畫面都飽含著深切的母女情和珍貴的回憶﹔喬則用大家最熟悉的“織毛衣”手法,用鉤針編織記錄了自己在“波特蘭之家”做志願者所照顧的老人和病患,既是對弱勢群體的關注,也是對年長女性的致敬。
波蘭藝術家莫妮卡·萊曼和中國的蘇繡藝術家梁雪芳的作品探討了人與自然的關系。莫妮卡以網上刺繡的方式塑造了靜謐的熱帶雨林,絢爛的色彩和精密的紋理表現出大自然的豐富與壯麗,對自然禮贊的同時,也呼吁對自然環境的保護﹔梁雪芳的作品《禪荷影思》將當代藝術元素與傳統蘇繡相結合,以極簡主義的抽象表現了荷花的生命周期,引導人們從細節中去思考自然,了解生命的規律,認識到有限生命中的無限可能。
清華美院林樂成教授以纖維藝術的形式致敬藝術大家吳冠中,將其水墨作品《天問》和《雨花江》轉譯成纖維作品《快樂羊毛氈》,可以讓小朋友走進其中玩耍,讓年輕一代以別樣的方式感受大師情懷。由清華美院洪興宇教授和湖北美院教師代磊共同發起的現場互動項目,為參與者提供了回收的布料和針線,邀請現場觀眾共同創作,刺繡屬於自己的故事,從而形成全新的裝置作品。被忽視的材料變成人人參與的創造,表現了人與纖維之間的情感聯系。美國藝術家南希·柯茲考斯基的作品《宋庄之線》是她在北京宋庄做駐地藝術家時邀請184位藝術家參與完成的公共編織項目,她認為圖案是一種信息,毯子上的每一個條紋都是一種文化的象征。
青年藝術家王建和周煜嵋的作品則體現出對當代生活和消費社會的反思。王建用上千個干燥劑袋以“金縷玉衣”的方式構建了當代人的肖像,反思了快節奏的當代生活與不休的消費社會﹔周煜嵋以粉色塑料帳篷營造出神秘空間,內置以絲襪和絲綿形成的條狀物體,觀眾可以走進去互動體驗,創造屬於自己的“粉紅回憶”。
還有不少作品更多地是以纖維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關注與親人、與愛人、與朋友的關系。阿根廷藝術家卡門·因巴赫·裡格斯的作品《女性地圖》由幾件裙子與一個女孩、一個男孩的形象組成。這些裙子形成一個框架結構,像一堵“牆”保護被困在家庭暴力中的兒童。她的創作反思了女性手工藝如縫紉、紡紗和編織等作為一種身份認同所交織的社會問題,探討了維系家庭世界的情感聯系。西班牙的瑪麗亞·穆尼奧斯·托雷格羅薩以作品《我手中的線》來表達親人離去時的痛苦。每一雙手中都有記錄自己感受和自我安慰的話語,如“寒冷的痛苦在於你認為溫暖不會再回來”“沒有足夠的愛,就沒有足夠的生活”,她認為手與織物有著深刻的聯系:“我的很多作品都是通過手的形象來完成,因為雙手可以撫慰觸摸、體驗感受。”西班牙青年藝術家大衛·卡塔的影像作品《皮膚之花》以身體作為生命的畫布,在掌間縫繡出那些在他生命中留下印記的人的肖像,包括家人、朋友、伴侶和老師。那些因刺繡所留下的斑紅痕跡,意不在於表達肉體的疼痛,而在於訴說個人隱秘的情感,線成為生活的隱喻,將經歷、情感編織成一張網。
來自巴基斯坦的藝術家瑪蘇瑪·哈萊·赫瓦賈的系列作品《兵馬俑與絲、棉、羊毛》以巴基斯坦傳統織物為畫布,並拼貼、刺繡以兵馬俑形象,表現經濟全球化背景中的文化交融,表達了對兩國未來發展的期待。中國藝術家李薇則採用了東方意蘊的敘事方式,她的裝置作品《青綠山水》受到了中國傳統青綠山水的啟發,三件不同形制的薄紗裙由樹枝懸垂而下,水墨漸變的印染與疊加虛實相映、縹緲超逸,將傳統水墨精神表現得淋漓盡致,形成了靜默、優雅和朴素的東方特質,在詩意的氛圍與意境中,充滿了對傳統的觀照和對自然的關懷。
不同藝術家的作品以不同的材料、技術、手法、風格從不同角度探討著纖維藝術的關懷價值,重新觀照纖維藝術與自然、傳統、生活、家庭、社會和時代的關聯,展現出其與人類境遇對話的巨大潛能。作為一種關懷的藝術實踐,當代纖維藝術在處理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我的關系中提供了一種建設性的思維方式乃至解決方案。“纖維與關懷”可以為纖維藝術的未來發展和理論建設提供思考和借鑒,讓纖維藝術彰顯價值,發出不同的聲音。
(作者:梁開,系清華大學纖維藝術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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