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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夔《續書譜》中“情性”篇得失

王唯山
2018年05月07日09:26 | 來源:美術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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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姜夔《續書譜》中“情性”篇得失

  姜夔作《續書譜》

  姜夔作《續書譜》以發揮孫過庭《書譜》之旨,分“總論”、“真書”、“用筆”等十八篇,今將其“情性”篇提出,試說其特點得失。

  “情性”篇除了首句與尾句為姜夔自撰外,其余皆引用孫氏《書譜》原文:“藝之至,未始不與精神同,其說見於昌黎《送高閑序》”。韓愈以張旭為例子,敘說書法表達“喜怒窘窮、憂悲、愉佚”等人世感情,而高閑作為僧人,心中必然淡泊無所嗜,以此詰問何以能書。僧人書法問題是一專門理論問題,本文不予論述。但人之情感影響到諸藝之論,卻無法從韓愈此文算起。

  這種論調較早的起源,在較為完整的藝術理論中體現,則應當是在《樂記》中:“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啴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發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粗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廉;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於物而后動。”陸機《文賦》則言:“詩緣情而綺靡”,劉勰曰:“心術既形,英華乃贍”,鐘嶸《詩品序》:“乃若春風春分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之詩者也……非長歌何以騁其情?”都說明了主體對外物有所感,而后表現出不同的藝術風貌。姜氏定不能不知此,而獨舉韓愈有名篇什推為始祖。

  繼而,姜夔引用孫氏《書譜》文字六部分,其一:“一時而書,有乖有合,合則流媚,乖則雕疏,略言其由,各有其五……乖合之際,優劣互差”;其二:“然消息多方,性情不一,乍剛柔以合體,忽勞逸而分驅”;其三:“或折挫槎枿,外曜鋒芒。察之者尚精,擬之者貴似”;其四:“至有未悟淹留,偏追勁疾……難以兼通者焉”;其五:“亦猶枝干扶疏,凌霜雪而彌勁……斯皆獨行之士,偏玩所乖”;其六:“必能傍通點畫之情,博究始終之理,镕鑄虫篆,陶均草隸”;其七:“至若數畫並施,其形各異;眾點齊列,為體互乖……留不常遲,遣不恆疾”;其八:“乍顯乍晦,若行若藏……違鐘張而尚工。”

  引文一即時人所謂“五乖五合”之說,講明十種條件下人的書寫狀態之不同,從廣義的情感與書跡對應來講尚屬合拍;引文二與引文三在《書譜》中原本相連,“然消息多方,性情不一,乍剛柔以合體,忽勞逸而分驅。或恬憺雍容,內涵筋骨;或折挫槎枿,外曜鋒芒。察之者尚精,擬之者貴似”,省略中間一句,可知為約略取之,非全引用。但“察之”、“擬之”等語,結合原文所處位置,可知此段本講學習者如何從筆跡體會前人心跡之問題,主旨與情性已經有所不同,姜氏所取,僅僅為相關者,原文語脈則不再關注;引文四則引申俞遠,論述不能識得古人心跡,轉而不能在臨摹時抓到關鍵,更稍涉技法論之“遲速”問題;引文五從孫氏全文觀之,則專言風骨問題,“假令眾妙攸歸,務存骨氣;骨既存矣,而遒潤加之。亦猶枝干扶疏,凌霜雪而彌勁;花葉鮮茂,與雲日而相暉。如其骨力偏多,遒麗蓋少,則若枯槎架險,巨石當路,雖妍媚雲闕,而體質存焉。若遒麗居優,骨氣將劣,譬夫芳林落蕊,空照灼而無依;蘭沼漂萍,徒青翠而奚托”,行文之邏輯非常清晰,姜氏之引用,依據於此段文末各種性情的人偏向一隅的情況,轉移了篇章的重心,雖支離文意,不為無見;引文六七、八處,在《書譜》原文本為同一意思之段落,“況書之為妙,近取諸身。

  假令運用未周,尚虧工於秘奧;而波瀾之際,已浚發於靈台。必能傍通點畫之情,博究始終之理,镕鑄虫篆,陶均草隸。體五材之並用,儀形不極;象八音之迭起,感會無方。至若數畫並施,其形各異;眾點齊列,為體互乖。一點成一字之規,一字乃終篇之准。違而不犯,和而不同;留不常遲,遣不恆疾;帶燥方潤,將濃遂枯;泯規矩於方圓,遁鉤繩之曲直;乍顯乍晦,若行若藏;窮變態於毫端,合情調於紙上;無間心手,忘懷楷則;自可背羲獻而無失,違鐘張而尚工”,意為假如能溝通天地,那麼發明五體,合理謀篇,運用可達神妙。姜夔所引,若接其前引,則語脈斷裂,雖不為無理,卻不相關與情性,進退失據。關鍵在於引文五、六之間少一銜接。

  以姜氏“情性”篇綴合之全文估之,可知此篇與孫過庭書譜體例上本不相同,而為引用他人之文的再創作,意思不違孫過庭原說,或謂意思更加明顯精純。但從孫過庭《書譜》原文來體會,多有割裂文意的遺憾,取句起迄不甚嚴格,且上文筆者所指出的五、六段處之語脈斷裂亦當注意。

(責編:王鶴瑾、魯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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