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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輦圖》:漢藏和睦的歷史畫卷

王建南
2018年03月09日09:08 |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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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步輦圖》:漢藏和睦的歷史畫卷

  被稱為“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直接反映祿東贊受鬆贊干布派遣,向唐太宗請求和親史實的著名歷史畫卷《步輦圖》,近日在首都博物館《天路文華——西藏歷史文化展》亮相。假如唐朝有新聞聯播,《步輦圖》所描繪的內容,一定是當天要播報的重大新聞事件。這是一次唐太宗極為重視的國事活動,閻立本作為特派記者,用畫筆記錄下歷史的瞬間。

  穿越千年的歷史性接見

  此圖忠實地還原了公元641年唐太宗接見迎娶文成公主的吐蕃使臣祿東贊的情景,這次接見是吐蕃首領鬆贊干布與文成公主政治聯姻的重要組成部分。畫幅近1.3米,畫面一目了然,左側三名男子依次排開,沒有繪制任何背景作為襯托,紅袍男子為典禮官,負責引見,他面露恭敬之色。居中一人,身材瘦削,規矩之中頗顯拘謹,此為吐蕃特使祿東贊。他的長袍上繡滿了動物圖案的文飾,是吐蕃人特有的裝束。最后身著白袍之人為一名內侍官。與此相對的是右側的一群人,唐太宗居中,身形明顯大於簇擁在周圍的9名宮女。這種人物大小尺寸的處理方法符合古代畫像的慣例,重要人物一定大於侍從。這些女子或手抬步輦,或手執掌扇,或扛舉紅色華蓋,緩步向左而行。注意她們的腳步,正在走動的樣子。人群后的背景同樣空白一片,后人無法得知接見的地點選在何種場地。9名宮女神情自若,儀態萬方。

  如果細看人物前后的安排,不難發現閻立本的巧妙用心。最前面的兩名宮女,頭部略微前傾,最后面的兩名宮女身體同樣微微后仰,如同盛開花蕾的最外圍花瓣,向外翻轉﹔剩下的5名宮女身體側向唐太宗,呈現向中心傾斜狀,如內層花瓣呵護的花蕊。唐太宗處於中心位置。這是行進隊伍絲毫不顯雜亂的原因。全幅作品用色簡潔,照顧到了左右的呼應。三名官員足下的靴子、腰間的束帶、頭戴的官帽,均為黑色,與唐太宗的青黑色軟冠以及眾宮女滿頭的青絲,串起了左右人物,暗喻眾人處於同一個事件之中。由於此次接見事關大唐與吐蕃的和親事宜,整幅作品以紅色為主打色,以顯示喜慶氛圍。特別是宮女紅鞋與高至胸前的裙衫中條狀紅色配飾,給這次正式召見帶來了輕鬆活躍的氣氛。

  主角當然是唐太宗,隻見他面目俊朗,目光深邃,平和的神色之中透出稍許和悅之色,既顯露出一代明君的風范與威儀,又預示著后面的接見應該是一派友好的問答。

  吐蕃使者祿東贊,微微躬身,與其說謙恭有禮,不如說他在察言觀色。此人在史料上有詳細記載,他雖不識字,卻明事理,懂禮儀。鬆贊干布即位后,受命輔佐朝政,創立法制,鞏固王權,開拓疆域。因此,鬆贊干布委派如此重臣覲見大唐皇帝,可見對和親之事的重視。至今,民間還有各種演繹故事,傳說特使請婚期間,不巧遇到來自天竺、大食、仲格薩爾等國的使者,他們也企盼與大唐皇族通婚,搞得唐太宗頗為棘手,隻好“擇優錄取”。於是,民間自古就有“六試婚使”的段子,說祿東贊機智過人,次次闖關成功。這當然是民間八卦,但至少說明,文成公主與吐蕃和婚是當時的重大新聞。

  從純粹的繪畫角度看,作者閻立本在人物的表現技法已相當熟練。衣紋器物的勾勒墨線,於圓轉流暢之中不失持重,筆致時帶堅韌之質,做到了暢而不滑,頓而不滯﹔主要人物的神情舉止栩栩如生,寫照之間更能曲傳神韻﹔服飾暈染充分,層次豐富。在色中輔之以墨筆,起到了很好的調配作用,如人物所穿靴筒的折皺等處,均注意了墨色的變化,顯出較強的立體感。全卷設色濃重純淨,大面積紅色塊與屏風扇上的石青色,互為依靠,觀之舒朗,富於鮮明的視覺吸引力。

  此圖雖屬閻立本名下,也有研究認為是北宋初期的摹本,但摹繪較精,仍不失原作之真。幅上有北宋章伯益用篆書記錄下的文字:“貞觀十五年春正月甲戌,以吐蕃使者祿東贊為右衛大將軍,祿東贊是吐蕃之相也。太宗既許降文成公主於吐蕃,其贊普遣祿東贊來逆,召見顧問,進對皆合旨,詔以琅琊長公主外孫女妻之……”宋此段之前還錄有唐李道志、李德裕重新裝裱時的題記兩行。

  文成公主出嫁的消息傳到吐蕃以后,吐蕃人在很多地方都安排了馬匹、牦牛、食物和飲水,准備以最隆重的方式一路迎接。待公主從長安正式出發后,鬆贊干布親率歡迎隊伍由拉薩動身直奔青海迎接。鬆贊干布高興地說:“我今天能娶上國大唐公主,實在榮幸。我要為公主建造一座城,作為紀念,讓子孫萬代能與上國大唐永遠親和。”他按照唐朝的建筑風格,在拉薩修建了城郭和宮室,這就是現在的布達拉宮。

  此次和親不僅為當地帶去了大唐的友好與善意,而且促進了吐蕃在經濟、文化上的發展。文成公主帶去了大批絲織品和典籍,還有許多樹木、果蔬的種子,將中原地區的先進文化和生產技術帶進了青藏高原,惠及普通藏民方方面面的生活。此后,吐蕃定期派送大批貴族子弟到長安學習詩書,長安的婦女們也一度風行吐蕃人將臉涂紅的風俗,稱之為“吐蕃妝”。

  鬆贊干布和文成公主對加強漢藏兩族的聯系、團結,發展藏族的經濟文化作出了重要的貢獻,受到后世的敬仰,西藏拉薩布達拉宮內至今還保存著他們的塑像。

  與六籍同功的藝術典范

  作者閻立本,唐代雍州萬年人,也就是今天的西安臨潼人。他出生后第三年,隋煬帝楊廣登基。到他18歲之時,改朝換代,跟隨其兄長閻立德一步跨入唐朝。閻氏家族自北周起,世代高貴。閻立本的父親閻毗,曾娶北周武帝的女兒清都公主為妻,也就是說,閻立本是北周武帝的外孫。在當時,他的父親及兄長立德都是有名的工程學家,曾負責修筑舉世聞名的大運河從洛口至涿郡一段。朝代雖然更迭,閻家子弟的本領,為任何一個政權所急需。唐太宗果然委以重任,讓閻氏兄弟負責昭陵的修建工作。在中國美術史上,閻氏兄弟以畫家身份位列其間,而在唐史上,明確記載著閻立德曾任刑部侍郎,閻立本在唐高宗初年,代替兄長做了工部尚書,直至右丞相——相當於今天清華大學理工科出身的畢業生最終做到了副總理的職位。除了這些治國的大才,閻氏兄弟還擅長丹青。想必他倆從小隨父親學習工程,隨便培養出對美術的愛好。唐太宗發現了這一點,每有重大國事活動,必要求兄弟倆在場,把重要場景繪圖記錄。這件《步輦圖》很可能是兄弟倆合作完成的作品。據說,閻立德經常為皇帝設計禮服及儀仗車乘,甚至連裝修皇宮的活兒都干過。史載,閻立德曾奉旨作《文成公主降著圖》,描繪了唐太宗把公主嫁到西藏的經過。估計畫面上出現了文成公主的形象。這樣推測,閻立本所繪《步輦圖》應為哥哥作品之前奏曲了。

  當然中國繪畫史對閻立本的記述多過其兄。畫史稱贊閻立本線條剛勁有力,設色古雅沉著,人物刻畫細致。除此圖外,流失到美國波士頓美術館的《歷代帝王圖》是他的另一件重要作品。另有台北故宮博物院收藏的《貢職圖》和《蕭翼賺蘭亭圖》。看看這些畫作名稱,不難發現,閻立本傳世的作品幾乎全部涉及主題性創作,為政治服務的目的極為明確。兄弟倆之所以能得到唐太宗的重用,完全是因為大唐皇帝看重了他們的實用美術才能。

  唐代著名藝術理論家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開宗明義:“夫畫者,成教化,助人倫,窮神變,測幽微,與六籍同功,四時並運,發於天然,非由述作。”他突出強調了繪畫的社會文化功能,特別是道德教育的意義,否定了將繪畫僅僅看作是怡情悅性之事的觀點。《步輦圖》作為中國美術史的十大名作之一,恰恰是這一指導思想下的藝術典范。因此,首都博物館的本次“天路文華——西藏歷史文化展”能夠請出故宮博物院輕易不展出的《步輦圖》,其意義不僅在於藝術價值的欣賞,更在於表明西藏與祖國密不可分的牢固關系,源遠流長。應該說,此圖的歷史價值遠遠大於其藝術價值。

(責編:魯婧、王鶴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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