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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唯辛:藝術家首先應該是知識分子

2013年10月14日08:38    來源:中國文化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徐唯辛:藝術家首先應該是知識分子

人物名片

徐唯辛,中國人民大學藝術學院教授、執行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油畫藝委會委員、中國油畫學會理事。代表作有《?房》、《酥油茶館》、《工棚》、《打工圖》、《礦工肖像》系列、《歷史中國眾生相:1966—1976》等。

礦工劉向財之一(油畫) 250×200厘米 2005年 徐唯辛

與徐唯辛見面是在一個雨天,他禮貌地從畫室走出很遠迎接,粉色的襯衫與短褲給人一種跳躍、清爽的感覺。徐唯辛的畫室坐落在人民大學一間不起眼的小房子裡,不大的空間被一分為二,一半為庫房,一半為創作室,這對於他那每幅兩米多高的畫作來說確實有點擁擠。“我現在的工作主要是給‘眾生相’系列作品抄寫簡歷文本,將這些人物的簡歷直接寫在油畫的畫面上,這種形式在中國以前是沒有的。”徐唯辛說。

有心插柳柳成蔭

徐唯辛1958年出生於新疆烏魯木齊,與那個時代的大多數家庭一樣,徐唯辛的少年生活一直被貧窮、飢餓和困頓環繞著,這也給他留下了一個非常顯著的特點:吃飯很快,不管是在家還是在宴會上。“這是當初飢餓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一直難以抹去。因為,當時你不吃快一點,弟弟妹妹或者別人就會把你的那份吃掉。”徐唯辛說,他第一次感到飢餓是1961年,當時3歲,還不知道全國范圍內發生了大飢荒。“似乎是忽然間就吃不飽了。有一次我和弟弟在鄰居家的窗台上發現了一塊發黃的東西,很像晒干后的玉米發糕片,由於飢餓,我迫不及待地送進口裡就大嚼起來,很快就感覺不對,原來是一塊晒干的肥皂。至今,我仍然清晰記得肥皂的味道……”

徐唯辛初三時開始學畫,當時正值“文革”,盡管不知道學畫的出路在哪裡,但由於痴迷,一直不舍不棄。高中畢業后,徐唯辛到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一去3年。雖然繁重的農活已使人筋疲力盡,但他還是每天堅持畫速寫、素描,畫日出、日落等風景油畫。3年間,他把生產隊裡100多位知青、社員的肖像和生產隊周圍的風景畫了個遍。直到1978年恢復高考,他以全省第一的成績考入西安美院。“那是我第一次進‘口裡’(嘉峪關以東),乘火車走了三天兩夜。因為從農村一躍到大學,對比太強烈,一路沒合眼。但是到學校后才發現,自己的專業是師范類,除了素描、油畫,還要學習設計、國畫等,沒有專門學我摯愛的油畫,很失望,於是暗自下決心,將來要考油畫專業的研究生。”徐唯辛說。

1981年美院畢業后,徐唯辛被分配到位於新疆首府烏魯木齊的新疆地毯進出口公司,工作與繪畫沒有多大關系。因為不甘夢想中斷,徐唯辛開始四處聯系與美術沾邊的去處。一年后調到距烏魯木齊千裡之外的和田地區群藝館。臨走時,一位同事摸了摸他的額頭說:“你腦子沒病吧?”3年后的1985年,徐唯辛如願以償,高分進入浙江美術學院油畫系,師從全山石、黎冰鴻、胡善余教授攻讀碩士學位。1987年,首屆中國油畫展,他的畢業作品《?房》獲獎。1988年,徐唯辛赴廣州美術學院油畫系任教,2000年北上首都,進入清華美院第四工作室,之后調入人民大學藝術學院。而他的藝術創作,也從畫西藏、民工、礦工、酸雨發展到畫“文革”人物肖像,這樣的人生軌跡,怕是連他自己也無從預料。

藝術家要有知識分子的立場

徐唯辛早期作品的題材多為邊疆風情,風格純朴,構圖豐滿完整,人物大多是“美好”的典型,如《?房》、《酥油茶館》等。當時,徐唯辛研究了大量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優秀作品,初步形成了擅長大場面、多人物的創作路子。

徐唯辛的畫風轉變始於1997年的《酸雨》,該作品描摹了酸雨對人們的侵害。此后,他開始將筆鋒轉向社會與歷史,作品從內容到形式均發生了重大變化。“藝術家要有知識分子的立場和對現實的關懷,我不認為人生是輕鬆的,也不認為藝術家的作品隻應該表現愉快和甜美,更不認為藝術家和他的作品能夠逃避社會,我希望作品裡有一種更深的東西,給人以啟發,來做一些改變社會進程的努力,哪怕這個努力十分微薄。”徐唯辛說,《酸雨》整整畫了兩年,但他並沒有找到令自己酣暢淋漓的表達方式。

“2004年我開始畫民工,后來轉到畫礦工,但手段缺乏新意,藝術的傳達力不強,表達也不舒暢,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盡管屢屢獲獎,內心還是很不滿意。”徐唯辛說,為了畫好礦工,他經常到各地煤礦收集素材,並和工人們一起下井。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在秦皇島的一個私人小煤窯看到了一個因瓦斯爆炸致使臉和手嚴重受傷的人。“盡管他的眼、耳、嘴都有殘缺,手也隻能勉強握住挖煤的鎬把,但他仍然在下井,因為不去挖煤,他的家庭就沒有保障。”徐唯辛說,他曾一度不知如何傳達礦工們帶給他的心靈震撼,直到有“可以用肖像的方法來畫”的點子時,他才一下子茅塞頓開。“也許就是這張臉,使我30多年的經驗匯集成為繪畫的力量。還有什麼比用超大尺寸描繪這樣一個疤痕累累的臉更能夠說明中國煤礦工人的生存狀態呢?”

“我的每一幅《礦工》原型都是有名有姓的真實存在,我把他們的肖像放大到領袖像般的尺寸,是希望他們能被看見,能被更多的人關注。”徐唯辛說。作家徐小棣在觀看了其個展“七個礦工”后給他致信:“你的畫甚至有強迫人們看見他們的效果:坐在北京中心舒適的會場裡,我忽然想到一個個有名有姓的礦工,正在井下潮濕黑暗的巷道裡工作,那裡風鎬的噪音震耳欲聾。”

學得雜后勁才更大

已持續創作數年的《歷史中國眾生相:1966—1976》是徐唯辛又一重要系列作品,該系列肖像已繪制100多幅,每幅2.5米×2米,均為黑白油畫肖像,既有“文革”中的政治人物,也有文化名人,還有普普通通的小人物。這些作品結合肖像簡歷及其文本,呈現了“文革”期間的芸芸眾生形象。無論是在展廳或是工作室,這些尺寸巨大的肖像群都給人一種嚴肅、庄重之感,而徐唯辛所採取的黑白處理、去類型化的描繪方式,也使這些作品有一種當代感。“我想用肖像這個樣式來表現‘文革’,‘文革’由很多事件、很多歷史階段組成,但主體是人,每個人的生平經歷組合起來就是宏大的10年史。”徐唯辛說,“眾生相”不止於繪畫本身,如為了交代人物背景,他將人物的簡歷或附著在肖像邊,或抄錄在肖像上,豐富了信息量,還能讓文字配合畫面完成歷史意味的傳達,使觀看的重心由視覺轉移到思辨。盡管有人批評他說這個關於“文革”歷史的肖像系列作品沒有觀點,是“混沌的現實主義”,但徐唯辛本人認為,其實作品觀點很明確,那就是“歷史不能遺忘”,因為這個作品就是針對遺忘而做的。

談起近年的創作,徐唯辛說:“我現在的成績全拜托當年師范系的課程,各專業的交叉學習和對新事物強烈的興趣成就了我的路線。”徐唯辛曾在一篇名為《工夫在外》的文章中寫道:“幸運的是我愛好閱讀在先,學習繪畫在后。書讀得雜,加上地方走得多,就像在頭腦裡從各個角度以閱歷和思考來編織一個睿智悟性的網,到了中年,網逐漸收口成型,技術以外的東西開始起作用,盡管繪畫表達的能量有限,但有意無意中,作品逐漸由早期唯美的邊疆風情轉向了試圖表達對社會和人生的一些思考。”他建議年輕學子和藝術家做到“有心插柳”,主動學習,開闊眼界,不要單純以某種技巧“打天下”,因為隻有學得雜,口徑寬,后期發展的余地才能更大。(記者 高素娜)

(責編:魯婧、赫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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