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楼吴简与王羲之楷书
广成乡劝农掾区光言条列军吏父兄子弟状处人名年纪为簿木牍 25.1×4.6cm
释文:广成乡劝农掾区光言:被书,条列军吏父兄子弟状处、人名、年纪为簿。辄料核乡界军吏五人,父兄子弟合十七人。其四人老钝、刑盲踵病,一人官限佃客,一人为禽狩所周煞,一人给郡吏,九人细小,一人给限佃客,下户民代。隐核人名、年“纪”相应,无有遗脱。若后为他官所觉,光自坐。嘉禾四年八月廿六日,破莂保据。
史籍中一般认为王羲之书法传自卫夫人,有“咄咄逼人”、出蓝之誉。《淳化阁帖》中有卫夫人一帖,米芾等人已辨其伪。南朝虞龢《论书表》里录有两则王羲之自述学书源流,云:“顷寻诸名书,钟、张信为绝伦,其余不足存。”“吾书比之钟、张,当抗行;张草犹当雁行。”这种说法为初唐孙过庭《书谱》所沿用。可见王羲之是以汉末魏晋时期的书法大家张芝和钟繇为参照的。
考古发掘表明,魏晋时期的官方碑版文字仍是以隶书为主的“铭石书”,楷书并未占据主导地位,是主要流行于日常书写的“章程书”。传世法帖中,王羲之楷书作品有《乐毅论》《东方朔画像赞》《黄庭经》《曹娥碑》《遗教经》等,均为小楷;《乐毅》《画赞》之外,其余书帖的真伪一直存在争议。真正可靠的王羲之楷书,只有武周时期王羲之裔孙王方庆呈现给武则天的《王氏一门书翰》(又称《万岁通天帖》),现存唐代宫廷摹本,卷首王羲之《姨母帖》数行,是隶意浓厚的楷书;其次是经褚遂良鉴定收入唐内府的王羲之草书名作《十七帖》,其中夹有《青李来禽帖》两行,楷书十五字,仅此而已。
王羲之在楷书方面最重要的成就,即变钟繇“长而逾制”“临时从宜”的扁平古形,为结体挺拔、内擫直下的“今体”笔法,钟繇楷书里魏晋隶书飞扬的翻挑笔势,在羲之楷书中已经消失。这种提按分明、端庄修长的“今体”楷书,为南北朝时期至隋唐楷书的演变与定型奠定了基础。
长沙走马楼吴简主要以楷书写成,特别是一些底层书吏书写的《嘉禾吏民田家莂》和小木简、竹简(主要是户口简),有4万余枚数百万字,保存了现在能见到的魏晋楷书的最多数量与最高水平。其中大量的书迹,书写于宽度不足1厘米的竹简上,而笔法精美准确,修长匀称,运笔痕迹清晰可辨,已经具备了王羲之楷书的基本形态,如《右都乡入子弟米简》《督军粮都尉账》《昌乡潭就入种粮简》等。由此也为我们探寻王羲之楷书的来源,在传统文献之外,提供了宝贵的实物参考素材。
1908年,日本大谷探险队于吐峪沟佛寺遗址发掘的西晋元康六年(296)三月十八日《诸佛要集经》,西晋竺法护译,是目前发现有明确纪年的最早汉文佛教写经。1915年《西域考古图谱》著录,现原件下落不明。2003至2006年在旅顺博物馆重新发现了《诸佛要集经》残纸碎片。《诸佛要集经》的书法结体呈长方形,提按分明,隶书的笔意已经基本消除,与王羲之《东方朔画像赞》书风酷似。经末题记记录了此经的传译笔授过程。类似的过程参见南朝梁僧祐《出三藏集记》卷九:“元康六年七月七日。敦煌菩萨支法护手执胡经,经名《如来大哀》,口授聂承远。道真正书晋言,以其年八月二十三日讫。护新自复校。当令大法光显流布,其有览者,疾得总持,畅译妙法。”译经“正书晋言”的时间,比王羲之穆帝永和九年(353)书《兰亭集序》早了58年,与三国吴简同为魏晋之际隶楷递变的断代标志,在书法史上意义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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