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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的当代音声——读游雯迪的东方媒材创作与实验

张正霖
2019年02月01日11:53 | 来源:人民网-书画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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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的水墨,如何被赋予新的生命和气韵,始终是许多人关切的焦点。尤其是此一媒材,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拥有如此不平凡的地位和角色。各种可能的实验和表现形式,在过去的许多年中不断的出现在你我眼前。于此之际,游雯迪的新水墨和相关创作便显得十分凸显,引入关注。

凸显之处,主要来自几个不同的美学与艺术思考。首先,是我称之为如何融化时间的议题。正因为水墨和东方媒材是如此拥有生命力、且在岁月中源远流长,此一事实也对创作者带来了深刻的挑战。如何在古人的成就中,融入新时代的声音和气质?又要如何以今入古、以古化今,构成有意义的辩证及汇流?这样的题目,是当代水墨艺术家无从回避、甚至应该直面的美学追求。

其次,是如何以水墨等材料作为适切媒介,去反映、观照乃至思考当代人的生存状态。或许,我们可以更进一步将之界定为文化意义的再现议题。吾人很难想像,在优雅、细致的形式中,无法蕴藏更深层的文化意涵,乃至于对超越性的追求。若艺术的起点来自于审美冲动,那么赋予她迷人风采的不仅是绘画语言本身,更包括来自文化内涵的触动,两者缺一不可。

再者,创作媒材的完整度问题,也是我们无从回避的本质议题。艺术家的媒材选择与运用,许多时候决定了作品最终的命运和完整度。更重要的是,艺术形式本身的淬炼与否,与是否能淋漓尽致的呈现内容关连十分密切。我们总企盼能在艺术家,特别是新锐创作者的作品中看见与众不同的创新语汇,见证他们如何将意义注入审美意符所构成的世界里,从中体验新的艺术趋向和脉动。

人我之间,物我之间,原来意义和不断衍生的意义之间,在此三者的重叠地带,游雯迪耕耘著她别具慧性的创作。搜尽奇峰打草稿,而游雯迪所开启的彷佛是对经典文本(canons)再次寻觅,以入众声交响之处。她却以今入古,以新的生活感受锻造新经典。传统水墨美学原就对人格和画作之间的关系,予以丰富的探查和呈现。在当代更为多维度的文化结构中,主体心灵究竟会形成怎样的新事物,事實上也常悸动今天许多敏锐的创作者。

她的《虢国夫人游春图》(2009),援引自唐朝画家张萱的绢本画作,并加以挪用。画作的原形和精魂仍在,典雅、富丽的秀劲亦萦绕在作品的肌理之中。但这件经典画作,在游雯迪的重构中与当代性有著细腻的结合。人物的坚实形貌渐次褪去,成为流动的线条和色域,如此由历史洪流中转向至当下。重彩和黑白,细腻和奔放,游雯迪毫不吝啬展现作为艺术家的个性。彷佛冲突的元素,融合成为新的艺术地景,放射出新的魅力。若说艺术的真谛在于与自我对话,在于掌握主题、内容和形式之间微妙的关系,那么游雯迪的才情在此是十分显著的。而时间在此处,就在她的作品中被融化,蜕变为新的、启人哲思的语境。

文化的意义在此并非被替换或消解,而是不断有著新的增生。她对于溢流的造型,和移换意象(moving image)的观看轨迹,似乎有著特殊的迷恋。时空的坚实边界被溶解了,古月今辰被安然棋布在画面的不同位置之上,相互对话、相互牵引,成就出新的张力。在她的另一件作品《where is my partner》中,水平横向的画面,线条构成运动的态势,加上边界融化的造型,时间感和空间感结合在一起,岁月与当下、永恒的经典,和离散的(dispersing)视角被巧妙地编织成拥有韵律的感官客体。游雯迪所为我们演示的,竟如是拥有著后现代美学的况味,最是古雅的,俨然也最为前卫。在许多后续的作品中,她更进一步置换生命与无生命事物,许多新的、盎然的意境被激荡而出。

物体和符号的意义,必须被重新发现和述说。面对这个根本的美学课题,游雯迪是从自我的剖析和细腻描绘中入手的,并取得令人印象深刻的成绩。当时间的肌理,本身就是映照著自我的多面镜时,她的创作方法论,浓墨重彩的由此直入心灵的本质:线性的自我早已被变化的时空所不断重构,面目早已多样,却不断归返本真。中国古典水墨在追求对于经典庄严的复返之际,事实上包容著许多心绪的流转,以及对创作者主体性的认可。在经典所淬鍊出的时空及人物造型中,以诗书入画,情/景已然交融,成为自我表现的载体。对于此,游雯迪是敏感捕捉的,使她的作品拥有深刻的历史根源感,却与当下的自我毫不稍离。

在她的《我的世界只有一个真理》(2018)、《我给你讲》(2018)等作中,在似乎文学叙事的暗示下,自我成为他者般的观看事物,既贴近又疏离。面貌已经被层层叠叠的笔触、线条、色面所变化,在具象与半具象的造型中,我们发现一个在时间之流、事件之流中,无以命名的自我。主体既在绘画中,又超然在绘画之外,成为观看者、又是塑造者。多变的主体在艺术中不断潜行而至,优秀的艺术家心灵则细腻的捕捉到每次心绪的变化,从而化为作品本身和她的肌理。

我们可以细读她的另一件作品《叛逆在滋长》(2018),以及《华丽皮囊》(2018)等作,主体的丰富性和丰沛的感受力,成为引人入胜的当然主题。时光和自我都成为凝视之物。游雯迪擅于捕捉和觉察心绪和外境交会的瞬间,并将之吐露至画面之间。自我注解了片段和绵长的时光,那画中彷佛变幻的主人翁的面容和延展的气血、发肤、身躯,和世界本身如此自然的融合成一体,时间、空间和流变的自我,在突出的美感技艺的支持下,涌现在观者面前。

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媒介,在游雯迪当代实验作品中不该忘却,那就是玻璃的运用。她的若干东方媒材创作,拓展为以玻璃作载体。如是选择,与她所追求的境界和美学是十分契合,这也说明了她是个敏感、才情洋溢的创作家。玻璃的特殊材质感,表面光滑隐喻著高度流动性,而它的质地同时包涵著冷硬和脆弱两种属性,这不正是过去与现在、经典与当下最具淋漓尽致的诠释嘛?而游雯迪在其表面上,运用东方媒材,喟然让人产生应当如是的领悟。若永恒与每个现在,拥有相辅相成的关系,那么主体的角色,正是在二者之间进行创造性的综合。自我,也在这样的审美综合中,成为重要桥梁。生命的体验,生活的抑扬,乃至于喜怒哀乐的真我体验,赋予她的作品连绵不断的呼吸之感。

中国美学追求的领悟和意境,与西方艺术念兹在兹的观念和实验,在游雯迪的系列作品里有著让人印象深刻的熔铸。纯熟的水墨技法,绢本与其他媒介的交互运用,加上对当代文化符号的汲引,均能精湛的融合,为我们带出一个更广阔的人文意象。如她的《藏龙飞舞驭祥云》(2012),即将龙与米老鼠的图像并置,构成意蕴生动的美学实验。

游雯迪的创作历程,经过里不同阶段的淬炼后,她在2017年由宝岛台湾来到北京,开始了她更宽阔的艺术实践旅程。生活体验的扩展,以及中国大陆丰富的文化传承与当代意境,均给了她的作品更加飞扬的契机。加上她敏锐的洞察力和表现力,作品的质地愈发的深刻、耐人寻味,美学语言也益发精鍊、触动观者的思绪。游雯迪正走出一条拥有高度个人风格的艺术之路,与经典、与世界,与众多心灵之间,产生深深的共鸣和感悟。

(张正霖: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教授) 

(责编:鲁婧、赫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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