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笔意写 舞咏江南 李子侯的中国画样式与当代意义

曹工化

2018年09月20日15:45  来源:人民网-书画频道
 

李子侯先生是中国当代工笔人物画的标志性画家。他创格的“李家样”与他举起的“工笔意写”旗帜,改变了中国当代工笔人物画版图的格局。

李子侯先生,几十年如一日地画着自己的家乡。他的家乡——江南,具体的说,是杭嘉湖平原——鱼米之乡丝绸之府,再精准一点,是浙江嘉兴海盐的水乡田园。

“深入生活”,是李子侯先生这一代艺术家恪守的至理箴言。也是他们的创作之本。但是,基本上大多数艺术家都是去“深入”人家的“生活”——越是远离“自己”生活的“生活”越是喜欢。当别的画家都向远方去“讨”生活的时候。李子侯先生却坚定不移地“深入”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童年记忆与身边的亲友。这是“向内”的“生活”,这是向“内心”的生活。这是在向着自己“根”的“深入”。这是他最重要的创作资源。

就如中国当代文学上的莫言,总是在写自己的家乡山东高密。是山东高密成就了莫言。李子侯先生也是如此,是“家乡”成就了他的艺术,而他则心存感恩,一直在用自己的艺术向家乡致敬。

观李子侯先生的画,总会有“杏花春雨江南”“春来江水绿如蓝”的诗意在。这就是中国画评判最高标准——“画中有诗”的呈现。

李子侯先生的画中诗意,有如《诗经》之“国风”;有如汉《乐府》之“陌上桑”“江南可采莲”(他对于汉画像石的表达方式多有借鉴,也是对诗画文化同构的认知);当然,他也有诗史般的宏篇巨制《江南丝市》。

“诗言志”,“在心为志” “思虑为志”“志者,藏也”。

“诗”是藏在李子侯先生心中的思虑与感动。正如被称之为 “百代诗话之祖” 的钟嵘《诗品》中所言:“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

江南是有“江南”之“气”的地方。这是“地气”更是“文气”。因为,“江南”是一个人文地理学的概念,是一个文化概念,而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概念。

李子侯先生表达的,看上去好像是“江南”的“物之感人”,我们确实也是被画中之“物”所感动。而根本上,他是被“动物”之“气”所“动”“故摇荡性情”。感动到“摇荡性情”才必须有感而发,“发于不得不发”。

于是,观者其实也是被“江南”之“气”所感动不已。

这一“感动”的表达,是以“物”载之,上达之天地之“气”,内达之“摇荡”的“性情”。而“形诸”的恰恰正是“舞”与“咏”。

观李子侯先生的画,画中所有的“形”都是“活泼泼地”在“舞”着并“咏”着。这是画中之咏,也是画者之咏,那是内外合一的“摇荡”的“性情”。但这又是“江南”的幽静之“舞咏”,无丝毫噪动之气——躁动之气非“江南”之气。

“江南”之“气”,“摇荡”“舞咏”始终弥漫其中。如春天的好雨,“润物细无声”。

其实,“江南”是很“工笔”的——精致雅正,韵味隽永。

但,“江南”并不是“描”与“刻划”的所谓“工笔”——那是“工”而无“笔”。

李子侯先生的“工笔意写”正是“江南”。

“工”的是“意”,而“笔”是要“写”的。这就是中国画的核心价值观——以书入,以诗出。“意”,是诗意;“写”是书法。

“工笔意写” ,有“意”有“写”与“写意”同,但不同的是在用笔——“写”的“节制”。当然,“意”也是“节制”的“意”。这就是儒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文艺价值观。没有大喜大悲,这就是“江南”——有一丝淡淡的愉悦;也有一丝淡淡的忧愁。

桑树的画法,也是“李家样”标志性的符号创格。工而不整,律动舞咏,千变万化而不动声色。

李子侯先生创格的“李家样”——工笔意写,对于当代中国工笔画乃至写意画具有启示性的意义。“写意”并非只是对于“写意画”而言的,这是对于整个中国画的核心理念。唐代张彦远说“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立意”是“本”,“用笔”是“归”。我们往往忘记了这是说“中国画”而非仅仅是“写意画”。当下工笔画的“写意性”缺失是它的致命伤。而更没有让人意识到的严重是,当下所谓“写意画”的“写意性”缺失。人们往往把“粗笔画”当作是“写意画”。“粗笔画”,只是笔头“粗”而已,既没有“写”——书法用笔;也没有“意”——诗意的表达。

李子侯先生的“工笔意写”,不仅仅是当代工笔画——更是当代所谓“写意画”的镜鉴。

2017年6月初稿,9月改成

(责编:鲁婧、王鹤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