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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在手,写在心

周京新
2018年09月13日09:37 |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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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线在手,写在心

  我画画最注重的还是造型表现本身。具体说来,就是要创建出完全属于自己的画中型格,“型”是样式,“格”是品位。样式不是自己独有的“型”,再好也没有用;品位够不上传统经典的“格”,有什么样式也白搭。

  素描、速写是中国画造型语言研究非常得力的帮手,多种多样的素描、速写能够多样化地帮助多种多样的造型观察、构思、创建和定位。造型是绘画语言的主心骨,有了这个主心骨,绘画语言就能天马行空;没有这个主心骨,绘画语言则是行尸走肉。其实早在魏晋之前,中国民间绘画就已经很有造型了,天马行空者大有人在。宋元以后,传统中国画因书法之写性在画里的势力越来越大,工笔重彩向水墨写意自然转换,其间就有书写性造型觉醒的重要作用,中国画语言写性笔墨造型表现的时代就此开启。

  无论想要怎么去画,关键在于如何找到属于自己的造型语言,并将其有声有色、自然而然地表现在画里。造型是一支真正的“兵符令箭”,只要能把它弄到手,就可以调动你想要调动的任何一支军队。那些手里没有这支“兵符令箭”,却莫名其妙地大唱“空城计”的门外汉们,其实是误会了自己手里的那根“鸡毛”,且永远都领略不到“我正在城楼观山景”的超然境界。

  我的“水墨雕塑”有两个出发点:一是语言尚写性,笔墨当道;二是造型做加法,深入塑造。把水墨和雕塑这两个看似不相干的东西弄在一起,就是要搞一出风马牛的“拉郎配”,使笔墨写意造型表现出塑造丰富空间关系的潜质,让塑造呈现写意性,让笔墨具有雕塑感。

  中国画造型从来不排斥写实,从来都主张要追求“似”。1000多年前的中国第一部绘画通史著作《历代名画记》里面就已经讲得非常明确:“夫象物必在于形似。”画画首先就要做到形似。不过,传统中国画的形似是一种特别讲究骨气、立意的写实,是一种超越简单模拟逼真的写意之似,是一种追求“以形写神”绘画表现的、超级版本的像。那些将一般的像强加于中国画,或者将一般的不像栽赃给中国画的做法,都是不入门的东西。造型准不准,只是绘画一个方面的标准;造型有没有艺术表现性,则是绘画本质方面的标准。而画面中造型之外的各种空白,所谓“负形”,其实都与造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都应该成为造型表现的一个部分。“虚实相生”讲究的就是要让实里生出虚,虚里长出实;实可以变为虚,虚可以转成实。一旦虚与实形成了灵活自由的互为依托、互为转换、互为生发的格局,造型表现的空间和效果就能够更加灵便、通透和出彩。

  造型在被笔墨感化的时候,还必须保持住自己的定力;笔墨在被造型牵引的同时,也必须展现出自己的品行。笔墨与造型只有相得益彰且融为一体,才能完美组合并体现其和而不同的价值,也才能就此体现出中国画写意语言的高度。造型笔墨化,笔墨造型化,是中国画必须面对的头号难题,不明白这个难题,中国画就是个门外汉;曲解了这个难题,中国画就是个山寨货;不屑于这个难题,中国画就会去中国画。

  在我看来,画中之法,“造型”二字可以全概。造型之道首先是造,凡图、形、笔、墨、色等诸项,都应该造就成型。从一笔一墨之小,到画里画外之大,或先有各小后成大一,或先立大一后治各小,但求小形入得大形,大形造成大型;小与大形通神透,大与小格法合一。至于造得的型,则无论先后大小,皆须品行兼备。品者,好骨,好韵,好相,好格;行者,可伏,可起,可入,可出。变,则换形不易其象,守,则化一不损其格。如是者,型致矣。

  似与不似之间是一种非常高明的造型观,是一种既确定又灵活的造型感觉和艺术状态。然而一旦试图建构一个与它相关的、新的造型表现空间时,难度是很大的,因为,似与不似之间绝不是大差不离、可有可无、模棱两可,而是要求你在似与不似之间这么一个很宽很阔的造型领域里找到自己的落脚点,并有无愧于似与不似之间经典造型观的造型作为。

  造型被规定为线型框架结构,被轮廓化,是对绘画语言的一大制约。在这一极度程式化的轮廓化框架之内,造型的骨、肉、皮、毛等被一一精工细作,打造成同样极度程式化的填充物,终究是套件组装、骨肉分离的格局。如以细线练习人物造型,心思要在造型上,不能困在细线里面,因为中国画造型虽然讲究线,但不等于线,尤其不等于细线。

  造型写意化,是绘画语言至高级别的表现,造型像与不像、精准与否,则是绘画技术低级别的门槛。用高品位的意引领造型,以高格调的写主导表现,造型才能成为可以登堂入室的语言。“水墨雕塑”是我在水墨写意造型语言方面的一种探索,其最初动机就是要将传统中国画语言的框架结构变成整体浇铸结构。“水墨雕塑”遵从传统经典品格,借鉴中西雕塑艺术空间理念和表现原理,将写、雕、塑三者交融组合起来,构建起一个写骨塑韵、型雕质写,使造型呈现笔墨化,使笔墨具有雕塑感的崭新的写意表现语言。

  写意里有意趣,有笔墨,有色彩,更有造型。写意造型可粗可细,可屈可伸,可大可小,可疏可密,可疾可缓,可放可收。中国画造型历来是有空间意识的,以平面的写来模拟立体的实,所求之似,乃是中国画造型语言特有的结构程度定位,是艺术表现的一种高明策略。因为,似能够回避实可能给写带来的种种制约和拖累,中国画的写意精神由此确立。

  认为写意造型必须求简,简才是空灵的,才是最高境界,那是一个误区。倪云林很好,很简,很空灵。王叔明也很好,虽然很繁,也很空灵。其实画里的境界必须先在心里确立,心境高,画境就高;心里干净,画境就空灵。画面上的造型简也好,繁也罢,都必须是心境的真切表露,而不能是一副遮丑的面具。

  (作者系江苏省国画院院长,本文选自《周京新创作手稿》一书,有删节。)

(责编:赫英海、鲁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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