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克洛瓦的水彩手稿

　　最近，去法国巴黎卢浮宫观看了德拉克洛瓦专题展，此次展览主办方从世界各地租借了德拉克洛瓦不同时期的作品，是一次研究性的系统陈列，让我得以一饱眼福。德拉克洛瓦一直是我非常喜欢的法国画家，只是时间不同，感动我的地方不一样。最早是感动于他的浪漫之风、他的画面色彩，后来是感动于他巨幅作品的气质和形制，而现在的我，则感动于他作品中所呈现的丰富文学性和普世情怀。

　　德拉克洛瓦的作品有一种独特的炽热与动感，他的构图与形式具有强烈的个性符号与笔触特征，色调冷暖相间，严谨中透着奔放，极具艺术感染力。他的大幅作品多为主题绘画，涉及历史重大事件。但与大卫、席里柯不同，德拉克洛瓦的作品弥漫着浓郁的宏大叙事和细微的人物表情，景深遥远，如长篇现实主义小说般展现出丰富而又具体真实的画面，但又不满足于真实，而是像古典主义艺术家那样，将许多事件和冲突不动声色地置于一个完整设定的空间里并加以定格，让人有亲临现场的感觉。

　　他的素描和小稿最能打动我，那种不受技术压抑的激情，正是浪漫主义的集中体现。他的未完成画稿和一些画面局部中，有许多不经意，有许多构思流变，有许多未知，更有许多被修饰而无法再现的真实，让我联想起许多现代主义画派和风格的经典之作。我常会为他笔下的某个局部神游，几条不确定的线条却清晰地透着德拉克洛瓦的真爱与性情，几块看似随意的草图色彩却常常吸引我驻足，为这些呼应的出人意料的形色痕迹赞叹不已。

　　在中国美术界，德拉克洛瓦的名字大家并不陌生，却鲜少被提及。我对他的认知始于上世纪80年代初，那时，只能见到其作品的黑白图片，放大些的局部和几张走了调的彩色图片都十分稀罕。直到2009年第一次见到他的真迹，真是让我久久不能平静。去他的纪念馆，在他的画室出神，在他院子的长椅上静坐，再读20多年前购买的他的日记，回望那个属于他的时代和与他有关的巨星闪耀的朋友圈。

　　为何我会如此持久地喜欢德拉克洛瓦的艺术？既无风格上的借鉴，也无技巧上的学习。也许正是因为好的作品总是关乎艺术本体与人性本真的，德拉克洛瓦的浪漫主义里有人性的炽热与关怀，有他的时代中许多人所缺乏的勇敢和道义，且鲜活无比。我突然想，德拉克洛瓦的《自由引导人民》其实画的是他自己。

唐璜之筏 局部（油画） 德拉克洛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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