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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趋于新 不失其真

——孟威杨宇翔对话录

2016年01月15日09:55 | 来源:人民网-书画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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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威(书家、理论家、今晚人文艺术院院长,以下简称孟)问:你自幼师从多位大家究习中国人物画,曾就读于南开大学东方艺术系,深的范曾先生激赏,能否为我们分享一下多年来最深刻的感受是什么?

杨宇翔(以下简称杨)答:我从11岁随王怀骐先生学习中国人物画直到他去世,我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个纯粹的艺术家怎样对待生活,怎样完成他的艺术,这对我的影响是深入骨髓的。范曾先生所为我揭示的不止于艺,而是中国画艺术在历史中赖以生存的整个文化系统的结构,这影响了我的艺术取向与文化立场。艺术的基本功不仅是造型能力,更是对自然、生活的感受力和真诚度。孟子谓 “大丈夫不失赤子之心。”我不知道明天画成什么样子,但我珍视昨天,并视为前进的动力。

孟问:在三十年的中国画实践中,对中国画有怎样的思考,能否给出一个你的定义?

杨答:中国画肇始于人物画,人物画至唐达巅峰而于近代复起为主流,较之山水花鸟,写意人物画背负了更矛盾的语言系统(气韵生形与写实造型),也直面了更艰深的文化困境(体道精神与现实人生)。我以为今天的中国画正处於一种“临界”状态,愈想在世界、时代面前争得话语权,反而丧失了价值特质,也障壁了沟通条件。齐白石的画还能感动毕加索,今天的中国画人家反而看不懂了。如果把历史上中国画的文人画放在世界美术的坐标上,我试着下一个定义:是中国天人整体观与元气论在绘画领域的完整实践,天人整体观实践于中国画,产生了一个绝特品质:客体的自然物象、生机与主体人的生命感受、心灵体验乃至内在的人格、学养、气质同步的全息呈现。全息性依赖“元气论”履实,“元气论”实践于中国画,产生了“气韵生动”的语言标准和“骨法用笔”的技术体系,即形气神三位一体,形、神统一于气,这规避了 “谨毛失貌”、“死于形下” 的“写实”,也避免走到“失于自然”的“无情”的“观念”。这不仅是中国画自己的特质,正代表着人类美术全体的高度,如果轻弃,难道不是人类的损失吗?

孟问:近世以来,徐悲鸿、蒋兆和开启西学东渐之路,衍成现当代中国人物画一重要系统,有议者总觉与“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四大巨擘颇有不同,是否与你所说的“完整实践”有关?

杨答:四大家的山水、花鸟艺术是建立在清四僧的高峰上,建立在宋以来一千年深入自然写生和笔墨语言锤炼的基础上。人物画从唐以后式微,让位于山水。忽略之前不同的历史基础,直接比结果,甚而定是非,不仅失公允,容易生歧义。徐蒋正有待继承与发扬,蒋兆和的贡献不仅在造型技法的生活与微妙,更在于屋漏痕的笔法酣畅中多人生的情致,具强烈的精神性内质,前所未有的拓展了人物画的精神视野,构建了至真至朴的价值取向。还有值得深思的一个问题,中国文化讲 “反求诸己”、“知内达外”,整个文化都是构建在“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的人的内求法基础上,是以人自身为标尺的,但在文人画的至高点上,却回避了“人”自身为题材,转而发展了花鸟和山水,是否表明,这种文化赋予我们在今天极大的反省与创辟的空间呢?

孟问:文脉截断,真境微茫。我看到当今画坛有一股“制作繁琐,样式翻新”的潮流,“重制作”者大都将精力关注在技术层面较多,本质上是否是缺少生活体验、缺失真情实感?“玩样式”则是为了达成视觉效果,确立自家面目,总是对传统笔墨的精神性理解的不够透彻,此类作品常常会让人感觉空泛肤浅。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因师承导致的“近亲繁殖”、为参展诱发的“国际面孔”等因素。谈一谈你的看法,如何?

杨答:讲的透彻,内因是一个“急”字,急于求成,急功近利,外因是受西方后现代艺术思潮的影响,太偏重形式语言了。真情实感很重要,是语言绕不开的津梁。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有真感情谓之有境界”,岂只意在总结古典美,更为倡导新文艺。中国文化真正缺少的新就是一种求真的精神,形形色色的伪态还少吗。再者,趋新的矛往往指向中国画“贵有古意”的一个价值标准,“泥古”断不可取,“贵有古意”确应细查本旨,唐代张彦远说:“上古之画,迹简意淡而雅正。”较之其后的论述,更接近西方当代的艺术取向——语言尽量简洁,追求精神表达。一元论的中国画与西方艺术有完全不同的发展轨迹,如果随便嫁接,难免时空错位。我时常想,东西方艺术的不同阐发,好比遥隔云海的两片水域,但其所阐发的,确是人类身上的同一个问题。透过语言的形式表象,找到这个问题,或许是首要,进而确立自身价值,呈现本真面貌。

孟问:从你的作品中,孩子们可爱的面孔瞬间长成了少女、少妇、母亲、老太婆,我感受到一股生命的原力,挥运之际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皴擦渲染也不加任何雕琢粉饰,让我感受到你所画人物在慢慢长大、成熟、老去,这是一种怎样的创作状态?

杨答:前辈常说“慢就是快”,正为避免“速华急萎”。我画人物运笔的感觉,都是从这些年写生中积累的生命感受得来,有生命质量的东西才有再生性,而非短时间的内主观臆造,所以心手之间,觉得踏实。我拒绝制作,哪怕是非常“写实”的密体人物画,决不起稿,放笔直取。气的质量是第一位的,即养气在先,物我在心中充分交融,提炼,形成一种气韵,待其充盈,心中洞然。一旦落笔,便不可遏制,如音乐般自由流淌,这是一个舒缓而严密,迅捷而沉静的过程,技术、造型等一系列问题,此刻都服从于气,稍有迟疑、制作就会伤气,而且技术、造型的功力都应是在这一“行气”过程中自然流露出来的,“气为宗、神为贵。”我希望用一种非常民族的,就是中国人特有的方法来画自己的感受。我心中的诗圣范伯子有诗云:“土热根深应自茂”,可视为我创作的座右铭。我将目前的创作定位于准备期,不期于快,借用食品安全的流行说法就是拒绝转基因、希望绿色环保,我要在阳光和雨露里,愉快的享受“慢”,让艺术沿着她自己的藤蔓,静悄悄的、自然的生长吧!

孟问:今夏你应邀赴美国举办个人画展和讲学,有何感受?你把在美国佛罗里达海滩的系列人物写生命名为“上帝之光”,是一种怎样的想法?

杨答:我谈一点在纽约的感受吧,这座孕育了电影《蜘蛛侠》和那么多引领时尚新艺术的城市,像一条沉静的河,无论多么光怪陆离的后现代艺术,只是河面上几朵璀璨的浪花,而基督教的传统伦理、求真精神、现代社会的人本思想才是河底的巨流。后现代建立在西方现代文明的基础上,基础太强大,没有后现代的解构来消肿,它的道德文化就有僵化、虚假之虞,中国搞后现代艺术,我倒感觉退到了晚明,且不如晚明来的真切。就好比下馆子,我们不能为了赶临桌的进度,饿着肚子不吃饭,直接叫果盘,就是为了告诉人家“我们也吃饱吃完了”吗?我将此系列称作“上帝之光”,就是一种感觉,在接近赤道的阳光下,碧海银滩之间,在人们的脸上,充满了爱,同时也传达这样一个信息,在西方后现代社会里,传统价值观,道德的力量有多么强大、稳定。

孟问:你这段话让我忆起一位学界前辈吴宓,他在所编《学衡》中讲到:“物资科学,以积累而成,故其发达也。循直线以进,愈久愈详,愈晚出愈精妙。然人事之学,如历史、政治、文章、美术等,则或系于社会之实境,或由于个人之天才,其发达也,无一定之轨辙,故后来者不必居上,晚出者不必胜前。因之,若论人事之学,则尤当分别研究,不必以‘新’夺理也。”

杨答:不必以新夺理,讲的太好了!先哲妙悟,照在当下。

地点:天津今晚人文艺术院

时间:2014年12月24日

 

(责编:赫英海、董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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