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文化名村”山西呂梁李家山村
新華社記者 王學濤 蘇 斌
“地上文物看山西。”山西是全國古建筑遺存最多的省份,也是古村落較多、保存較完整的省份。然而受新農村建設、資金、地理環境等多種因素影響,脆弱的古村落散落在窮鄉僻壤,保護現狀堪憂。
新村起,古村塌
“古村哀鳴,我聞其聲。巨木將傾,誰還其生?快快救之,我呼誰應!”令國務院參事、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馮驥才發出如此呼聲的是位於山西晉城澤州的洞八嶺村。
這是一座房屋上下暢通、戶戶貫通、院院連通的古村落,具有全民防御特色和完整的排水系統。
整個村子依地就勢,隨形生變,具有諸侯王城的規模,佔地面積3萬平方米,村內有近20個院落,全部是磚木或石砌結構的二層樓,其中4個棋盤院,10個四合院,5個不規則院落,兩個大小宗廟。城堡內設有8個城門、8條胡同、8條丁字街,有王院、宗祠、上書房、翰林院、公議巷、公堂、公共食堂、中藥房、茶樓、戲台、騾馬店、風水閣等。
然而,現在的洞八嶺村一片蕭條,年輕人都搬了出去,隻有寥寥幾個孤寡老人還住在村裡。村裡55%的建筑物已經倒塌,斷裂的牆體、椽檐、門匾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洞八嶺村前任黨支部書記謝向榮告訴記者,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洞八嶺村經歷了三次人口外遷、房屋擴建,前兩次是由於老村落裡人口膨脹,村民就在村外蓋起了房子。第三次是2006年因為撤村並鎮,移民搬遷,外村人搬遷到了洞八嶺村。“新農村建設是大趨勢,村民都願意住新房,老村子就沒人管了。”謝向榮說。
記者看到,在離古村不到一站地的馬路兩邊有50多座新樓。據村民介紹,當時政府為了建設新農村和撤村並鎮,每戶移民給予1萬元的獎勵,大家的積極性很高。
無人住,“魂”何在?
事實上,古村落的文化和商業價值正日漸被人們重視,開發商用旅游也成為保護古村落的一種普遍選擇。有些村子卻選擇讓村民傾巢搬遷,隻留下一堆空殼的“死”建筑。
山西皇城村位於太行、王屋兩山之間的沁河岸畔,是清代名相陳廷敬故裡。記者走上這裡的標志性建筑——百尺山河樓,俯視著明清時期留下的滄桑建筑和嶄新的別墅式小洋樓,這塊彈丸之地上發生的巨變,引人思考。
1998年開始,在成功實現舉村搬遷的前提下,皇城村用3年多時間完成了投資過億元、總建筑面積超10萬平方米的皇城相府古跡保護和旅游開發工程。同年,全村700多居民住進了附近新村的花園式小洋房。
“老了有人管,保險有人付,村裡有超市,生活步步高。”今年85歲、四世同堂的倪福順老人說,遺憾的是洋樓裡的農家生活不見了,安靜被打破,村裡人來人往,不是來住宿的游客就是招攬客人的村民。
這樣的古村落還有“靈魂”麼?
同樣的遭遇也出現在山西寧武的王化溝村。這個“中國歷史文化名村”有著獨特的居住形態,村民把房子建在半山腰的懸崖絕壁上,整個村子面向峽谷,房前隻有一條走廊,仿佛“天上人家”,因此有著中國“懸空村”之稱。
這裡的村民挑泉水喝,採野草莓吃,靠肩背手扛賣野生蘑菇為生。他們常年吃著?面和土豆,靠養雞、養羊等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但近半個世紀以來,王化溝村經歷了明顯的“瘦身”。常住人口由最多時的140多人減少到目前的二十幾個人。“三個兒子都出去打工在外結了婚,隻有過年的時候才回家待上幾天。再過幾年,村裡的老人過世了,就沒人了。”63歲的村民王虎生傷感地說。
雖然王化溝村也搞起了旅游,村裡120多間房屋得到了修繕,通往村裡的路也好走多了,然而,家鄉的變化並沒有引起年輕人的興趣。今年37歲在外打工的王建軍說,村子在深山老林裡,旅游也隻在夏天忙上一陣兒。“村裡連買個東西都需要走50裡路,年輕人根本受不了那裡的生活,太悶了!”
既保村,更留“民”
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副主席常嗣新告訴記者,山西古村落數量多、規模大、資料全、保存相對較完整。其中,古建面積在2萬平方米以上的古村落,山西大約有2000座。但由於資金不足、產權糾紛等原因,大多數古村落年久失修,近一半古建筑面臨倒塌危險。
政府財政投入不足是困擾古村落保護的症結所在。要解決這一難題,除了國家要下撥傳統村落搶救保護的專項資金外,還要提高地方政府的文化遺產保護意識,規定地方各級財政對古村落保護投入資金佔本級財政支出的最低比例。
山西呂梁磧口風景名勝區管理局負責人高榮明告訴記者,由於資金有限,對“中國歷史文化名村”李家山的保護不得不“偷梁換柱”,用省裡下撥的磧口鎮危房改造工程款全部補助李家山村民修繕房屋。“現在村裡每戶就留下一兩個老人,如果每戶不補助1.1萬元,房子沒有人修,很快就塌了。”
山西大學城市設計學院副教授霍耀中表示,地方政府在新農村建設中應做好古村落保護的規劃,保護其人居環境。有些老房子光線不足、年久失修、位置不好等,這些問題應該得到妥善解決。在保持古村落格局、外觀、院落的同時,合理地增加各種生活設施,例如衛生間、文化站、醫療衛生場所等,提高居住質量和安全性。
“村落必須是人居住的環境,作為聚落中的人也是需要進步和現代化生活的。這種‘老戲新裝’的保護方法可行性非常大。”霍耀中說,商業利用可以改善村民生活,商業資金也可對古村落建筑進行維護,但這只是一種短暫的模式,只是保護了“殼”,卻沒有了“核”,並不是真正意義上對古村落的文化進行保護。
對於搞旅游開發的古村落,地方政府應做到“保護第一”,不能把古村落當作“搖錢樹”。山西后溝古村黨支部書記張春貴說,該村開發旅游,山西一家民營企業持60%多的股份,榆次區政府和后溝古村分別持股超過20%和10%,但實際上每年隻分給村裡3萬元,根本不夠房屋及基礎設施的維修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