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第四十五窟阿難像
莫高窟第四百三十二窟中心塔柱
莫高窟第二百四十九窟狩獵圖
古有“亞歐大動脈”之稱的“絲綢之路”,曾將分處東西兩端的中國和土耳其緊密相連。敦煌則是絲路上一扇敞開的大門。2012年11月20日至2013年1月13日,作為土耳其中國文化年壓軸戲之一,由中國文化部、土耳其文化旅游部、中國駐土耳其大使館共同主辦,中國對外文化集團公司和敦煌研究院承辦的“印象敦煌——中國文化大展”,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舉辦。展覽以敦煌石窟藝術多角度的展現,將中華文明的開放與多元、絲路古道上的文明碰撞,以及中土交流的遠古回響,呈現在數十萬土耳其觀眾面前。
知識+觀賞:
文化敦煌的活現
何謂“印象敦煌”?此次展覽的策展人、中國對外文化集團公司副總監馬瑞青介紹,“印象敦煌”首先是要通過敦煌文化展現一個開放包容的中國形象,同時也暗合了此次文化年“絲路之源,魅力中國”的主題﹔其次,因為敦煌是一個不可移動的文化寶庫,這次展覽的洞窟、壁畫、彩塑作品以摹品為主,但依然能夠傳遞敦煌獨有的文化氣息。
在米瑪爾·錫南大學文化藝術中心以古老的倉庫改造的展館中,展覽分三個部分呈現:從震撼人心的敦煌石窟藝術,到敦煌樂器的實物展示和醉人的敦煌樂舞表演,再到安靜的品茗,精心的設計,讓觀者在視覺、聽覺、味覺的三重感受中,領略到敦煌之美,品味到中國文化之境。文化部對外文化聯絡局亞非處處長史瑞林畢業於土耳其安卡拉大學,對土耳其文化諳熟於心,對中土兩國文化交流更是頗有心得。他認為,近些年,隨著兩國文化交流的不斷深化,土耳其人民對於中國的了解,已經逐漸從看展覽、演藝,品味美食的表層,轉移到了對中國文化、哲學思想的深層了解。
石窟藝術是展覽的重點。西北大漠和莫高窟的場景,被真切地還原在了這座文物級建筑中,敦煌石窟藝術的各個方面也得到了完整呈現:南北區洞窟有何區別?洞窟是怎麼開掘的?壁畫是如何繪制的?彩塑是怎樣做成的?壁畫為什麼會變色?對於展覽的版塊規劃,敦煌研究院院長樊錦詩表示:“從宏觀到微觀的展陳讓觀眾了解到敦煌石窟藝術在世界文化中的地位。相信人們從中得到的不只是藝術史的感受。”
歷史+學術:
時光交織的樣本
海外辦展難度要遠遠大於國內展覽。敦煌藝術的展陳更不是現成品的簡單擺列。3個整體復制洞窟、6尊彩塑臨品、25幅復制壁畫、6件出土文獻真品,聽起來,數量好像不多,卻整整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裝了4個集裝箱、80多個小箱,以5個半挂車3天晝夜不停地運到天津港,又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漂越重洋海運到伊斯坦布爾,最后用了8天的時間卸貨、10多天的時間布展,前后准備工作歷時半年。
為了呈現敦煌石窟藝術各個時期具有代表性的藝術風格,主辦和承辦方沒有因運輸和展陳的繁雜而避重就輕。最難運輸的3個整體復制洞窟各有側重:第275窟建於北涼,是莫高窟現存最早的洞窟之一,主尊菩薩高3.4米,也是早期造像最大的﹔第158窟是莫高窟僅有的兩個涅槃窟之一,臥佛長達12米,是中唐彩塑的杰作﹔第45窟建於莫高窟全盛時期,是殿堂窟的優秀代表,體現了佛教本土化的過程中,廟堂式建筑結構等不斷融入的唐代中原風格。
彩塑的選擇也頗有講究:莫高窟第17窟是晚唐僧人領袖洪辯的紀念窟,其中的洪辯像,是目前已知最早的優秀人物肖像彩塑留存﹔莫高窟第194窟中的菩薩,衣飾色彩清淡,紋樣繁華,有織錦刺繡的質感,是塑繪結合的典范。
壁畫同樣各具代表性:莫高窟第257窟《九色鹿本生故事》,是敦煌早期橫幅連環故事畫﹔莫高窟第427窟《蓮花伎樂邊飾》是隋代罕見大型邊飾之一﹔榆林窟第29窟《女供養人像》,是研究西夏黨項族婦女衣冠服飾及發式的珍貴資料﹔莫高窟第3窟《千手千眼觀音》,集多種線描表現於一體……從佛教故事畫、經變畫到飛天,敦煌石窟中的各種壁畫類型,都得到了一一展現。
雖然多為摹品,但這些由常書鴻、段文杰、范文藻、史葦湘等前輩在新中國成立前后繪制的作品,也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出土文獻真品中,敦煌藏經洞出土文獻唐天寶十五載(公元756年)《妙法蓮華經普賢菩薩勸發品》最為重要。這份抄寫本首尾俱全,麻紙上繪有烏絲欄線,楷書字體工整,行筆圓融雄逸,是唐代寫經書體的代表作品之一,時光的交織中,熠熠生輝。
亞洲+歐洲:
藝術交融的典范
在地跨歐亞大陸的伊斯坦布爾,看融匯中西的敦煌石窟藝術,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裡有古希臘羅馬的藝術樣式、佛教藝術的題材、印度犍陀羅藝術的痕跡、西域藝術的風格、中原藝術的理念。從敦煌石窟藝術的人物造型、建筑風格、衣冠服飾、家具器具、音樂舞蹈、風俗習慣、繪畫技法、裝飾紋樣中,都能看到外來文化藝術的影響。正如文化部副部長勵小捷所說,敦煌這座融合中西文化的藝術寶庫,是全球交往和東西方藝術交融的典范。
在米瑪爾·錫南大學舉辦的講座中,樊錦詩為聽眾悉數列舉敦煌石窟藝術中文化交融的印記:莫高窟第158窟中,可以看到粟特文化對唐代社會的影響﹔莫高窟第275窟中,主尊菩薩的面相、坐姿、衣飾等顯示出濃厚的西域風格﹔莫高窟第432窟佛像兩側的菩薩著中原漢式衣冠,與正面佛龕菩薩西域式的袒胸、露臂、赤足各有不同……
壁畫中同樣擁有豐富的信息:《天宮伎樂》呈現了凹凸暈染的西域繪畫技法﹔《狩獵圖》描繪了古波斯人著名的“回馬射”﹔《西方淨土圖》中的繪畫技巧和建筑,顯現出唐朝吸收外來文化、迎納各國藝術家的開放氣象……
米瑪爾·錫南大學副校長卡杰(Caner Karavit)試圖在其中找到自己的答案。作為絲路沿線游牧文化象征的突厥人,曾在敦煌洞窟留下他們精細的繪畫。這種技藝在突厥人遷徙到阿那多盧的過程中演變成了細密畫。土耳其的細密畫與中國繪畫有著怎樣的關系?“現如今,土耳其對於歐洲藝術非常熟悉,對於東方藝術卻相當陌生,而我認為應該將更多的目光投向東方。”這也是卡杰積極承辦此次活動的主要原因。
文化的交融有痕亦無痕。作為世界藝術大融合的見証,在敦煌石窟藝術中雖然可以看到漢文化主體以及對外來文化的吐納揚棄,在某些方面,卻又無法清楚地劃割中西。1000多年歲月的洗禮,早已讓敦煌的顏色不能以單一的色彩進行表述,那種種無以言表的調和色,如同絲路上不同文化的交匯融合,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