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女公子擅画

2016年03月21日08:43  来源:中国文化报
 
原标题:康有为女公子擅画

  柳荫仕女图(国画) 康同璧

  广东省博物馆藏

  朱万章

  康同璧为康有为(1858—1927)女公子,生于1889年(一说1883年或1886年),字文佩,室名华鬘室,自号华鬘室主、华鬘室主人,罗昌(字文仲,广东宝安人,康有为弟子)妻,广东南海人。早年她移居香港,随其父游历欧美。年十九独行数千里,省亲于印度,印度佛寺许为中国女士西游第一人。她毕业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曾任万国妇女会副会长、山东道德会会长、中国全国妇女大会会长等职。1949年,在傅作义召开的华北七省参议会上,被推选为代表,出城商谈和平解放北平事。此后,历任全国政协委员、全国人大代表、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长期寓居北京。章伯钧(1895—1969)之女章诒和撰写的《往事并不如烟》一书中,有《最后的贵族——康同璧母女之印象》一文。该文对晚年的康同璧有详细的记述,使人们拨开尘封的迷雾了解到这位才女的最后生涯。她擅诗词书画,精研史籍,深通英文。晚年致力于整理康有为遗著,编有《南海康先生年谱续编》、《万目草堂遗稿》等,1969年8月病逝于北京。

  康同璧雅擅丹青,但无人对其绘事做过专门研究,也多不见载于典籍,连搜罗已故广东画人较为齐备的谢文勇(1927—2003)所著《广东画人录》也失载。其实康同璧很早就有画名,早在民国年间出版的《湖社月刊》、《女子世界》、《学术世界》等刊物中,就登载过她的画作多件,可惜传于后世者并不多见。论者称其画“勾勒精妙,情趣天然,笔法苍古清隽,有深厚的功力”,给予极高的评价。

  康同璧工绘花卉,兼擅人物、山水,时人谓其“花卉用笔秀逸,无人间烟火气”,言其超然脱俗,格调不凡。《湖社月刊》刊载有一件她作于1929年的《桐月图》,工整秀雅、清新自然,颇似晚清岭南花鸟画家居巢(1811—1865)的风格,大抵因为康同璧早年生活在广东,对“居派”绘画耳濡目染,在潜移默化中受其影响所致;20世纪30年代发行的《学术世界》也载其人物画和山水画各一帧。其中《人物图》作于庚午夏六月(1930年),画中一仕女脚踏祥云,手托钵盘飘然行于云端。工笔精细,赋色明艳,典雅秀美;山水画则较为写意,一叶轻舟行于柳岸边,一雅士伫立船头,若有所思。岸边杨柳依依,远处烟雨迷蒙。她的画用笔细腻,且透着秀气,颇具文人的笔情墨趣。香港何氏灵壁山房曾藏有她作于戊寅夏(1938年)、款署“宪广世兄雅属,戊寅夏,康同璧作”的《松雀图》,兼工带写,所画松干和松针均一丝不苟,与专业画家相比,未遑多让。所绘小雀,神态逼真,气韵生动。整幅画于谨严中多了一种疏放,没有闺阁画家所常见的清秀与雅致,反而具有丈夫之气。而广东省博物馆所藏的《柳荫仕女图》则堪称康同璧传世力作。该图绢本、墨笔,款署“南海康同璧”,钤白文印“康同璧”。画中一仕女抚琴坐于柳下,神情哀怨。柳风习习,小草青青,春色无边,怨女含愁,很有晚清人物画家改琦(1773—1828)、费丹旭(1802—1850)的遗风。作者着笔潇散,用墨淡雅,刻画人物细致入微。其画外功夫,当非一朝一夕可唾得。这些画,无不表明,康同璧虽然不以画知名,但其绘画的技法与格调,并不输于以画知名者。

  此外,章诒和的《往事并不如烟》中也刊载其画。其中一件为画赠李健生的《青绿山水图》,款署“南海康同璧作”。从单色印刷品可以粗略看出其画风属“吴门画派”一路,用笔细腻、意境深远;另一件系画赠章伯钧的《山水图》,作于“庚子孟冬”(1960年),也款署“南海康同璧”,其画风疏朗潇洒,很有一种倪云林的疏淡冷寂之美。据说她的晚年作品《梅鹤图》现藏于中央文史研究馆,可惜无缘获见,想必另有一番精彩。

  值得一提的是,康同璧画兼多个门类,据此看出其多方面的艺术才能。但无论哪种题材,均可看出其画风仍然根植于元明清以来的画学传统。又因其为学者、文人,故其画不求闻达于画坛,但求修身养性,抒其怀抱而也,属典型的文人画。同时,她所处的时代,正是中国画坛西学东渐、以西润东的风气最为兴盛的时期。她能够我行我素、心无旁骛,显示其传承学脉、独辟蹊径的艺术取向。尤其是在上世纪50年代以后,她仍然能够特立独行,恪守画风,不为杂音所囿,无疑为这一时期的中国画坛增添了另类亮色。

  需要指出的是,近20年来,在北京、广东、安徽、山西、山东、浙江等地的拍卖行均不时可见康同璧的画作出现,既有山水,也有人物和花卉,尤其以松树最多(这些作品创作时间以40年代居多)。这说明康同璧虽然不以绘画鸣世,但其作品已然得到众多藏家的关注与追捧。但要特别注意的是,这些作品真赝杂陈,有的与康同璧风格相去甚远,属低仿品,鉴藏者不可不察。

  康同璧之父康有为长于书法,其独具一格的书法艺术与见解独到的《广艺舟双楫》,使其在近代书法史上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但极少人知道,康有为也和康同璧一样也擅画。郑逸梅(1895—1992)撰文称,曾见康有为所绘水墨山水,远岭高耸,竹树荫屋,旁有阜石,亦疏落有致。一老人凭几而坐,作闲吟状,着墨不多,属文人画中之隽品,题“癸亥秋八月,更生”,“癸亥”即1923年,是在上海所作。又称,据康有为弱媳庞莲见告,康有为尚作有《秋吟图》、《山居图》,均散佚无存;北京何凤仪藏有他所绘的《山居图》照片,可惜这些画现在都见不到了。康有为自己也撰文称:“中国画学,至国朝而衰敝极矣。岂止衰敝,至今郡邑无闻画人者,其遗余二三名宿,摹写四王、二石之糟粕,枯笔数笔,味同嚼蜡,岂复能传后、以与欧美、日本竞胜哉?盖四王、二石稍有元人逸笔,已非唐宋正宗,比之宋人,已同郐下,无非无议矣。惟恽、蒋二南妙丽有古人意,自余则一丘之貉,无可取焉。”文中所说“自余则一丘之貉,无可取焉”,说明康有为自认为其画风与摹写“四王”(王时敏、王原祁、王鉴、王翚)、“二石”(石涛、石溪)等人的“糟粕”是一路的,属于典型的传统画风。可惜今天已难见其画迹,只能通过有限的文字记载揣摩其画风了。

  (作者为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

(责编:鲁婧、董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