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很少有人自称“我是学美术的”，而是直接说书法、设计、油画、雕塑等具体门类。对方往往会回一句：“哦，搞艺术的！”而不是“哦，搞美术的！” 比较直观的变化是，美术家称“艺术家”，美术品变“艺术品”。在当下，“美术”的概念似乎已分崩离析，“美术”的格局似乎变小了。

欧洲约在17世纪开始使用“美术”（Fine Arts）一词，是指占据一定平面或空间、具有可视形象的供欣赏的艺术，也泛指具有美学意义的活动及产物，如绘画、雕塑、建筑、文学、音乐、舞蹈、工艺等。我国晚清时期，日本人将之译为“美术”。而在当下语境，其核心是造型艺术、视觉艺术，直译为“美的术”“美的技术”是讲不通的。近几十年来，“美术”一词由于词性与范围的不确定，被欧美及日本等国家逐渐弃用并以“艺术”统称。

中国的“美术”概念，是“五四”前后从日本转贩过来的，内容曾包括绝大部分艺术门类，传入中国后范围还扩大到书法、篆刻、摄影等。1929年，破天荒的中华民国政府第一届全国美展的展品堪称五花八门，甚至还有出版物。从现在看，音乐、舞蹈、戏剧等早已和美术分道扬镳，建筑学科除少数美术学院有设置，绝大部分均是在理工科大学，环艺设计、景观设计等也归到建筑学统辖。国务院学位委员会2011年8号文件《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表明“艺术学”正式脱离文学成为新增的第13个学科门类，下设5个一级学科33种专业。一级学科分别是：艺术学理论、音乐与舞蹈学、戏剧与影视学、美术学、设计学。以此窥之，设计学与美术学同为一级学科。就专业而言，不少大学设“美术与设计系”也说明两者同等重要。而学术社团，今之中国书协、中国摄协，与中国美协是平起平坐的。

尽管“美术”的领土逐渐缩小到绘画、雕塑等少量门类，但影响力依然强大。但是，统一在偏造型的美术大旗下的雕塑、绘画，也不是没有独大的可能，从机构分类来看，譬如画院、雕塑院并不少见，美术院倒是罕见。2015年7月11日，湖北省国画院院长陈迪和在某报撰文《中国画并非美术，文化怎如此糟践》，为中国画归入“美术”并与西洋版画、油画等并称“绘画”感到愤怒，认为撕裂了传统中国画的内在语境，学科归类有削足适履之嫌。另外，曾经雷打不动但内容纷杂的美术史现在状况也不一样了，今之专业细分似乎需要内容更专一的专门史，如绘画史、设计史、雕塑史、书法史等，甚至更细分的山水画史、陶瓷史、楷书史等等。

西方艺术在古希腊时期顶层设计时，共有九位缪斯女神，分别是欧特碧（音乐）、卡莉欧碧（史诗）、埃拉托（抒情诗）、克莉奥（历史）、墨尔波墨（悲剧）、波莉海妮娅（圣歌）、塔利娅（喜剧）、乌拉妮娅（天文）、特尔西科瑞（舞蹈）。显然，天文、历史早已单飞，也并未包括当时已现实存在的绘画、雕塑。而今还有影视、动漫、新媒体艺术等诸多形式，显然，九位女神是忙不过来的。怎么办呢？让其父母准备好罚款，再生几个？或是，多办几套户口？

应该说，传统艺术史从来没有遭遇到如今的混乱状况：画种及风格交融、科技与人工混搭、静态与动态配合、架上与架下间杂，艺术与生活纠缠、传统与当代并存，艺术的边界开始模糊，艺术的门类开始分合，甚至是不是艺术也分不清了。就“设计学”而言，由于跨学科与边缘性，可授艺术学、工学两种学位。因此，“美术”的词义可能因没有实际指向而逐渐被弃用，代之以油画、泥塑、综合材料等材料性称呼。

既然原属美术的这么多门类都自立门户，“美术”的概念还有何实质意义？未来的学科设置，是否会对美术有所动作？

（作者系四川大学锦城学院教授)

【除署名《中国文化报》评论员文章外，本栏目观点不代表《中国文化报》立场。】

分享让更多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