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为画品，笔墨自天然----观尹虹花鸟画

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当是忠实于自我心灵感受的人。而一幅优秀的作品，当是自我心灵鉴照之结果。所谓画如其人，人即其画。评鉴一位艺术家之画品，其实就是看到她作品中所鉴照出“自我”之纯度与高度。尹虹之画正如其人，真诚为艺，清新自然。

自研究生毕业后，今秋在济南再见尹虹，已近七年光阴，却依然清新如初，不见岁月之痕，后翻看近作，惊叹艺精神妙，笔墨臻于自然清新品格。可知尹虹画里画外，清新初志，又能画外功夫，诗心如斯。

东坡曾讲诗画一律，清新自然。以此句来评鉴尹虹水墨作品于观者之感受，尤为允恰。“清新”来于心性，“自然”源于鉴照，一切皆来自于自我之心灵。不从境界而论，单从创作过程来看，“合于天造”是外在，“厌于人意”则是内在，故真正品格之水墨画就是能做到“天造”“人意”如一，而艺术家要做的就是勤于事形而养其心性。尹虹在保送研究生学习期间，勤奋习画，恬淡安静，总能见到她在画室临书临画，对历代经典多有临习心得。工笔设色得法度于宋人小品，水墨写意则用心于陈淳、恽寿平、金农、吴昌硕、蒲华等诸家，又能取法于现当代花鸟画法趣味而不落于时代。

我们注意到尹虹的工笔荷花小品系列，构图饱满，笔法自信，有宋人小品画之典雅朴实趣味，也有元画之清华墨采韵致。作品的设色不多，色不碍墨，因而质朴无华，墨不碍色，故能典雅清新。这些荷花小品，没有刻意追求奇崛之势，而是轻松拈来，仿佛夏日于荷塘边散步，随意框几片花叶，毫不做作，自自然然。其中一幅画柳叶落荷，左上角柳叶垂拂如丝，荷落几瓣，香销花残。却是那莲子饱满时刻，若生命自然历程，此消而彼长，故其理趣如宋人格物，“合于天造”。其淡淡诗意让我想起中主之“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却没有那种花未开而香销之感伤意思，那以不同层次淡墨画出的点点花蕊，充满节奏与弹性活力。她的这一套荷花小品，没有时下流行的通过多遍水洗、笔刷等来刻意制作肌理感的做法，而是从容点染，随势应形。

尹虹的勾线功力尤为精绝，这与她多年的精勤练习分不开。记得研究生期间，常能见到她在校园里勾勒写生，又常外出南方、西北等地广泛写生，回来总能见到她拿出厚厚的写生勾勒稿子。有时见她选择画一些别人从不注意的寻常闲花野草，记得她画过山西农村墙瓦上的细草，充满生活情趣，用笔纤细如发，却又韧性内刚。她的勾勒功力、线条组织构图能力在如今的作品中得到完美体现，如她的淡设色荷花小品，蒹葭细叶的柔韧笔法与茎节的刚强笔法对比恰到好处，水面柳叶的正反、卷曲、虫蚀等形态细腻而自然，若没有笔下的切实生活，断不能画出天然趣味。

画能工细，也能豪放，一位修养全面的艺术家应该做到这一点。尹虹的水墨写意画笔无妄下，墨采淋漓。她把自然光影的斑驳感觉通过水墨来表现出来，这是她的写意花鸟画新意所在。但她画光影并不是明暗，而是一种晨岚之气，如同早晨徜徉在园林，晨光响亮，看到竹林湖石，芙蓉水汀，双鸠栖羽。有时也看到雨后秋塘，擎盖跳珠，鹭鸟闲步。这种轻松、自然感受是许多写意花鸟画家所没有的，这也是尹虹取古法而得新意的努力结果，能看出来她综合了传统没骨法、勾花点叶派写意画法，又借鉴了西画色彩观念，大胆用水、用墨、用胶，从而创造出清新自然的写意花鸟画新风格。

在如今浮华时代，能安静于内心而外化于恬淡，能出古意于新法而创活泼于无常，这就是尹虹的书画艺术于我的真实感受，这也是尹虹画品最珍贵之处。

壬辰冬月颛孙恩扬记于北京西山筏喻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