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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逸无高下——谈国画品评

2013年03月01日15:26    来源:人民网-艺术收藏频道    手机看新闻

关于国画的品评中,比较深入人心的有“神、妙、能、逸”四品的分类,且认定“逸品”为第一,神、妙、能依次次之。尤其是倪高士的几句“聊写胸中逸气耳”更成了众人口中的谈资。虽然古人并未十分的说清究竟是如何的分法,但考虑到言不尽意,也便不去苛求。但读画读得多了,也便能够将所有的画作拿来与上述四品一一对应,感觉总体上还是很合理,唯独对于“逸品”高于“神品”之说愈发的不敢苟同。

关于“逸品”的解释并非从一而终的,在不同人的口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变化。据考,“逸品”一说的出现始于唐代。李嗣真在其《书后品》中放了一个“逸品”在最高位。在序中也提到“其作画评,而登‘逸品’数者四人。”可知作者在评画中也用了“逸品”。当时也是表示最高的意思。在此之后,张怀瓘在《画断》中分为神、妙、能三品。后来的朱景玄言称自己在张怀瓘的基础上又加“逸品”,自此立四品之目。他当时所立“神品上”唯吴道玄一人,而“逸品”有三人,王墨、李灵省,张志和。按照作者的说法,“此三人非画之本法,故目之为逸品,盖前古未之有也,故书之。”细审文中所言,也便极易明白,所谓“非画之本法”多是泼墨或是简笔,因为古人认为泼墨不见笔踪,并非国画正法。而王墨甚至“脚蹙手抹”,也是一种很野的路数。当然动作如何倒不是问题,因为前由张璪手握双管,画居神品,韦偃“水以手擦”,亦居妙品,可见主要不在过程是否怪异,而看是否依法。这个法应该就是当时人们认为的作画时应有的法度,也就是“成法”。

还有一个有趣的东西,就是酒。唐寅曾说过,“王洽能以醉笔作墨,遂为古今逸品之祖”。好像“逸品”与喝酒有着很大的干系,其实也只是巧合而已。作画前喜欢喝酒的人很多,便是吴道玄也“好酒使气,每欲挥毫,必须酣饮”,(《历代名画记》)包括唐寅本人更是“半醉半醒日复日”,但他即使醉后作画依旧不离成法,从这一点来看,他肯定不会被朱景玄列入“逸品”。

从朱景玄的态度来看,他并没有标明“逸品”高于“神品”,实际上只是拿了出来单独说明而已,而单独说明的原因也是画法的差异,而画法最终呈现出来的还是画风的不同。从作者介绍的详细程度上看,此三人在作者心中应略同于妙品,或说神妙之间。“神品”应是在既有画法的前提下达到了人们以为的极致,也就是常说的由技进乎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其中有法,并由有法而至无法,将既有法度运用到高度熟练并使之升华。而此逸品几人,看书里意思,则是原本便无法度,只以性情为之,借了自己的天才,在一种半无意识状态下,也能偶尔得出一些如有神助的作品。所以作者倒是饶有兴致的陈述他们的行为是多么自由放达,多么与众不同,行为体现出性情,性情形之于画,于是作品也便不同寻常。当然,特殊不见得就好,这样出来的作品极易失之于粗野,不过他们原本的作品已不可得见,也便不好评说。

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见解精到,其中在《历代能画人名》一部分中的最末处也提到了王默(墨)此人,其中也是说他好酒使颠,平生多奇事,至于他的画,则是“余不甚觉默画有奇”。由此亦可见到,将之列为“逸品”并不是就说他水平有多高了,只是跟别人不同而已。如果论起在画史中的地位,那朱景玄所列的“逸品”中这几人是断不可与吴道玄等被列为“神品”的大家相并论的。

可以看到,到这个时候,“逸品”也最多还只是一个异类,更多地从行为上给了人们一些新鲜感,于是也便成了另一种谈资。恽寿平所说“不入时趋,谓之逸格”,清松年所说的,“似到家似不到家,似能画似不能画之间,...此谓之逸品”,也都是这个意思。 当然,这里面已经透出了一些庄子言称的“逍遥游”的状态。

到了北宋的黄休复,开始明白的将“逸格”放于神、妙、能三格之上,并从此几成定论。他对于逸格的解释是“画之逸格,最难其俦。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笔简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于意表,故目之曰逸格尔”。若依其表述,则逸格的画起码有这么几个特点:一是以墨为主,笔法简练。不斤斤于具体的形象色彩的描绘,而且不以繁复为能事,言简意赅,自然洒脱,这有些类似于前人讲的“疏体”。其实“简”倒是被很多人当作“逸品”的一个重要特点。恽寿平在《南田画跋》中讲到“郭恕先远山数峰,胜小李将军寸马豆人千万。吴道子半日之力,胜思训百日之功。皆以逸气取胜也;…画以简贵为尚。简之入微,则洗尽尘滓,独存孤迥。烟鬟翠黛,敛容而退矣”。这里面有一层意思,就是认为越是尽精刻微、往来繁复的画法越是趋于匠体的;而越是以一当十的画法越是接近自然,不假人力的,当然也就是更高明的。张彦远也讲“失于妙而后精,精之为病也,而成谨细”,“精者为中品之上,谨细者为中品之中”,都是本着同样的意思。二是“得之自然,出于意表”。关于“自然”,还是张彦远的话比较有代表性,他直接就把它当成了一个品第。“夫失于自然而后神”,“自然者为上品之上”。当然这个观点又得到了董其昌的鼎力褒扬。其实这里所称的“上品之上”的“自然”,就相当于黄休复所说的“逸格”。其实这一点才是真正重要的。画面的简繁与否,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最表面的现象。而画品的高低最终还是要看画面透出来的气质,也就是气韵。这个是绝对骗不了人的,当然也是最需要学养才能体会明白的。画面的气质透析出画家的气质,这种气质是最真实地、最深层的气质。而文人对“逸”的推崇实际上便是对超脱世俗、返于自然的生活态度和精神境界的推崇,对洗尽铅华、至真至朴的大美的追慕,对“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的激赏。

再看唯一被黄休复列在逸格中的孙位。他讲孙位“性情疏野,襟抱超然”,其画皆“三五笔而成”。这正符合了黄所说的逸格“笔简”的特点。宋邓椿也曾讲到“画之逸格,至孙位极矣,后人往往益为狂肆。” (《画继杂说》)点出了孙位画虽不羁但尚能收放自如的高超境界。对于孙位的画,我所能看到的只有那幅《高逸图》。从画法上看与当时的其他画家并无很大区别,同样是勾勒设色,游丝描中略有方折意,不仅没有“三五笔而成”,相反倒是工谨严整,但无可否认的是,画中的人物确有出尘之致,虽施五色却不以之为能,全以气质胜出。非常到位的描绘出魏晋名士的清旷闲远、襟抱超然。所以,将他归为逸品当无异议。所以说,是否“逸格”关键不在是否简笔,而在其出尘的气质。否则就只是肤浅狂怪,与“逸”无涉。

对于“神格”,黄休复的说法是“大凡画艺,应物象形,其天机迥高,思与神合,创意立体,妙合化权,非谓开厨已走,拔壁而飞,故目之曰神格尔。”“思与神合”,“妙合化权”都是指艺术创造达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境界,是“艺术创造的一种高度的自由”(叶朗语)。荆浩说“神者,亡有所为,任运成象”,同样说的是一种对画面的超乎寻常的驾驭能力,是高度熟练的结果,是从心所欲。但具体表现在画面上是怎么一个样子,就没有了具体的描述,当然也无法描述。到了元代夏文彦在《图画宝鉴.六法三品》中称,“气韵生动,出于天成,人莫窥其巧者,谓之神品。”其实同样没有说清。只是知道很好了,但具体如何好,毕竟是知者自知,而局外人终难得其解。其实在这些先贤的言语间有一个意思,“神品”是由有意识而至无意识,像禅宗的渐悟;“逸品”是直接进入无意识,或者说下意识,像禅宗的顿悟,“一超直入如来地”。但结果都是进入无意识。

说了这么多,我得出如下的结论。其实从画家的功力上来看,分上中下三等足矣,但既以神、妙、能名之(当然用神、妙、能更美而且非常的准确),人们便发觉了上品之中的作品从风格上来看还是能约略分出两类,于是便又加上一个“逸品”,使神、逸并列上品,妙者为中,能者为下。人们之所以将“逸品”说得如何之高,实际上是寄寓自己的一种理想,一种超脱现世的情怀。若纯从审美角度看,神、逸二格当属同一档次。若从画风上看,则会有如下的区别。神品更趋于庄严、厚重、神秘,有“居庙堂之高”之肃然,如范宽之《溪山行旅图》,如纪念碑一样屹立画史,使人敬畏;逸品更趋于简淡、悠远、清虚,有“处江湖之远”之超然,如米友仁之《潇湘图》,如八大的残山剩水,像天边云雾间一座孤峰,惹人追慕。而有的作品,如那幅《女史箴图》,则正所谓“迹简意淡而雅正”,当属神、逸之间。说到八大,还要加一句,叶朗认为八大、徐渭等人的作品不属“逸品”之列,因为他们“狂、怪”(《中国美学史大纲》)。对于此,我倒是更同意陈传席说的,逸有高逸放逸之分,高逸趋于静,放逸趋于动,二者皆属大美。而欲求此二种并皆能达到一定高度但又差强人意的即属于妙品之列。比如戴进、唐寅等人的作品。若再往下,那便是技巧比较熟练,能得其形,但神采不足的作品,比如四王的一些作品。再此以外,便是芸芸画徒,皆碌碌一生而不得入品,也便不说了。

此文想表达一个观点便是,“逸”、“神”并无高下之分,只有风格之别。就如同杜甫与陶渊明的诗,可称前者为神,后者为逸,但究竟孰高孰低,将永无定论。

                                                                                                                           闫 勇 06年春

 

(责编:赫英海、董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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