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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夫气韵谈何易

陈纬
2019年02月20日09:20 | 来源:美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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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士夫气韵谈何易

毛峰(重庆书协顾问) 贺岁 书法

  艺术是复杂的,社会是复杂的,人更是复杂的,我们没有权力要求每个人都追求简单。也正因为过程是复杂的、困难的,我们才向往这种简单,崇敬这种简单、才知道过程后的简单的可贵。真正能够化复杂为简单需要能力,更需要智慧、需要感悟。对今天比较浮躁的艺术界来说,做人很重要,多一点士大夫气对艺术创作很有必要。

  陆抑非有“三通论”,即纵通、横通、内通。他说:纵通就是继承传统,讲究规范,中国画上的六法,近似戏曲中的程式规范。没有纵通的继承关系,就没有根底,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如何发展?横通就是借鉴姐妹艺术以及更多的方面,以利于画家自身的艺术创作,从而进一步丰富艺术创造的必要手段。内通就是讲究艺术的内涵。要做到纵通和横通,必须有深邃的内通功夫,多读书、多见闻、多体会、多比较、多实践、多反思,用这六个多,换来真正的内通,肚里货色多,头脑就灵巧,思路就敏捷,出手就不凡。他认为,因积学、饱学带来的内通,更易于纵通和横通,这是相辅相成的。他举例说:“有内通本事的人,即使少掉一种和几种感官,照样能分辨。如清朝的唐文治,眼睛瞎了照样书法潇洒自如,书画家沈尹默、余任天晚年几乎双目失明,因内通的缘故,仍能挥毫,并续有发展。戏曲界的周信芳和评弹界的张鉴庭,也是半瞎子,照样台上光彩照人。”有此三通,必为高手。

  在传统的基础上创新

  鲍贤伦接受《艺境》杂志采访时说:“现在书法界的现状,不是认识不到传统的重要性,而是深入程度不够,大多在浅层次徘徊,一旦有深的东西往往不容易被理解。即使是对传统理解比较好的人,遇到独特性的东西也往往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们也需要时间。真正的好东西,一部分人会先回过神来,发现这是个好东西,社会才会响应。”对于书法创新与继承传统的关系,他的观点是:“创新都是在传统的基础上进行的,并将进入传统。没有传统,就没有创新;没有创新,传统也无法延续。现在写字的人在较量,在竞争,实质性的就是对古人作品解读能力的竞争。字帖什么大家都能看到,理解能力和转换能力是关键。所以,关于时代性和古代书法艺术的问题,我有个比方。一个人对古代文化的理解程度,就像他的德行修炼,时代性的问题你不修炼它也存在。人如果没有坚定的道德价值判断作为导向,要被同化甚至腐蚀太容易了,周边的环境会成全你的,但是理解古人的东西就难,因为语境关系都变了,理解起来就有隔阂。”

  对他所说的“艺术的最高境界是纯粹……当一个人觉得越复杂、越丰富越好的时候,实际很大程度上已经背离艺术的本意了”的观点,《艺境》谢小毛在卷首语里深有感触,他说:“没有过程的简单就像婴儿的简单,可爱不可敬;有了过程却不知道简单是碌碌无为的老皇帝,可敬不可贵。不过,艺术是复杂的,社会是复杂的,人更是复杂的,我们没有权力要求每个人都追求简单。也正因为过程是复杂的、困难的,我们才向往这种简单,崇敬这种简单,才知道过程后的简单的可贵。真正能够化复杂为简单需要能力,更需要智慧、需要感悟。”

  平生作品悉数捐

  周沧米临终前,将平生作品悉数捐给浙江美术馆。在接受捐赠后,他住进医院。在他的书房,我见到墙上贴着两张字,是住院前所书,一书“十年荆庐愿未了,奈何!奈何!”一书“漫天大雪春何在?”笔墨酣漓,对艺术和人生的眷恋跃然纸上。他的学生朱益说,这恐是周先生的绝笔了。我发现墙上还张挂着黄宾虹、余任天的山水和陈子庄的花鸟,案上是一册陈子庄谈艺录。除黄宾虹和潘天寿外,对周沧米艺术影响最大的是陈子庄和余任天。陈子庄给他的启示是作为一个艺术家的性情,而余任天影响他的是以书入画。他的儿子周辛牧对我说:“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捐那么多的画。”周先生共捐赠作品计有2671件。

  周沧米去世后,朱益给我看陈子庄写给周沧米的信。几乎每封信都是陈子庄抱病所写,每次都给周沧米寄画。从信中,可知陈子庄当时生活并不如意,倍受心脏病折磨,几次都说到因为写信的劳累不得不辍笔。他说,因缺纸张、颜料和印泥而不能画出佳作。周沧米便在杭州替他找。这些信没有关于艺术的宏论,谈的大都是些琐事,这些笔端流露的真情最为珍贵,教我神往,尽管那是个生活困苦的时代。

  亦悲悯亦偏激

  2011年3月,陪林剑丹老师参观西泠八家篆刻展。示篆刻近作,谈篆印界近弊。他说时光不让人,若不抓紧刻印,恐目力将不济。林先生治印,不让时人,尤边款赫目精湛,且文采灿然。若“松鼠”一印,款记其数年来松台山喂鼠一事,云:“吾家至松台山仅数百武,日与老伴涉湖登岭为晨练。途中将所备糕鲜果品类投放于修柯苍节间,拍手为号。遂有松鼠数只自四面树梢间接踵飞窜而至,纷纷争食焉。自迁居大士门数载至今尚未间断。慈爱众生亦人生一乐。己丑长夏林剑丹作此遣兴。”

  章太炎不相信甲骨文,甚是武断。他认为,“龟甲刻文不见于经史”,而龟甲乃“速朽之物”,不能长久,焉能埋于地下三千年不腐烂?“龟甲文易作伪”,是最不可信的。他还说罗振玉“非贞信之人”,那么他流传的甲骨文也不可信。认定甲骨文是以罗振玉为首的一群江湖骗子伪造的假古董。章太炎的这个态度之偏激,即使他的弟子也不认可。李济记,在章太炎生日那天,他的弟子黄季刚送了一份礼物,用红纸包扎着,看上去像一盒点心。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部罗振玉写的四卷本《殷墟书契前编》。章没有将礼物掷掉,而是放置在床头枕边,认真读这些被他认为应判罪的文字。他的看法,即便在安阳科学发掘证实这些新发现的甲骨卜辞存在后,仍未改变。

  士夫之气自学问

  冯超然子冯让先,六岁尝作墨牡丹,冯超然题诗曰:“儿戏漫涂绿间红,纵横笔底有春风。天真恰合士夫气,老子转惭画匠工。”示与吴湖帆,亦惊其天赋。后者还为超然《平林远岫图》卷跋曰:“近代常州数画师,恽汤手迹擅清奇。即今更有嵩阳士,浑后苍深黄大痴。一幅平林远岫图,潇洒翁笔未为枯。知君会得萧闲意,劫外湖山手自摹。士夫气韵谈何易,翻为婴儿妙自然。识得庖丁解牛意,漫持戏语淡薪传。涤翁题其公子画,谓老夫笔太工,未若孩子涂抹,转饶士夫气也。时公子年七龄,一时奖掖之词,恶有士夫之气而不从学问来乎。今之画史,其粗狂难近者,皆坐学不师古也。质之涤翁,当相视而笑。”谓士夫之气来自学问,笔墨精华出自传统,七龄幼童未曾读书,何来士夫之气?此诰实讥讽画坛不师传统之粗狂之士也。冯让先年成,超然希其承父业,然让先不应,以为书画是“帮闲艺术”,而他要从事的是实用美术,更有意义为社会服务。再者,父亲画名已堪一流,难以出蓝。冯让先后选择建筑专业,成为一名出色的建筑设计专家。

  (作者:陈纬  为浙江美术馆典藏部主任)

(责编:王鹤瑾、赫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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