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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棕的畫: 追尋與本色

易英
2017年03月28日08:57 | 來源:人民網-書畫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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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風景 50x70cm 2011年 亞麻油彩

古棕畫畫有明確的目標,就是堅持正統的“學院派”。如果在以前,前衛藝術反叛學院藝術的時候,古棕的觀念就是很保守的,有些不合潮流。現在,古棕的藝術已經很成熟了,藝術的發展也是多元的時代,前衛也好,學院也好,都有當代藝術的一席之地,關鍵是畫得好不好。但是,學院對於古棕還是非常重要,因為這不僅是一種風格或樣式,還是一個情結,在他的心底深處。他有過學院派的專業訓練,在解放軍藝術學院學習油畫,在俄羅斯列賓美術學院學習壁畫(也是以油畫為主),學院的基礎自不待說。可能更重要還不是后期的訓練,而是早期的經歷,他的繪畫學習的起步在少年宮,那種訓練對后來藝術的發展有重要影響,尤其是少年宮的學習伙伴中有后來的大師,他們的成功都是優秀訓練的結果。嚴謹的塑造,真實的再現,完美的構圖,這些學院藝術的規范從小就成為他藝術追求的標杆,不管他后來的學習是否完全遵循或實現了這套規則,但少年的夢想可能會成為一生的追求,這就是情結。

情結總是和生命、意志相聯系,古棕的“學院派”也就打了折扣,他會在正統的學院規則之上打上個人意志的“折扣”。如果說軍藝的學習打下了現實主義的基礎,列賓美術學院則是俄羅斯風格和改良的現實主義對他的影響。尤其是后者,學院已非當初的學院,而是在現代條件下對學院的重新理解和改造。梅爾尼科夫的現實主義歷史畫早已不是對歷史的戲劇性編造,而是個人的歷史性理解和審美意志的歷史重構。隨著社會的變化,即使在現實主義傳統深厚的俄羅斯,藝術也要服務於社會需求,一統天下的現實主義表現轉變為各種“現代”風格,雖然還有寫實的基礎。對於追隨正統的學院派的古棕來說,學院已經動搖了,他是不是也要另類的學院了。

不管古棕怎樣對學院的難以舍棄,但那種傳統的正統的學院派對他來說已經不合時宜了。他要走一條自己的路子,當然還是學院派的基礎。他不搞現代派,現代派卻是不可避免的,只是看把現代派搞到什麼程度。用以前的話來說,他的路子就是油畫的民族化,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寫實表達的個人方式。看古棕的畫,仍然是寫實的,但又不那麼寫實,他不是對自然的復制,也不是俄羅斯傳統繪畫的風格,而是用他的心靈來作畫。寫實是他的基礎,寫實的實現依賴於技術,技術則是理性的規則,要在作品中體現出個人的精神和意志,就要強化感性的因素,讓心靈顯現出來。越是如實地復制對象,心靈的因素就越少。相反,隻要尊重自己的感覺,挖掘自己的個性,就越會有屬於自己的藝術。古棕的畫就像理性與感性的博弈,主觀與客觀之間的徘徊。就風景畫而言,學院派很容易受教條的限制,依照古典的原則,畫出的風景不是宏偉與崇高,就是唯美與牧歌。在美術史上,巴比鬆畫派是擺脫學院的束縛,畫出自然化的風景。古棕的畫,就有巴比鬆的特征,不是說外形的相似,而是對風景的自由選擇。古棕的風景沒有一定的公式,完全是憑著自己的感受來捕捉對象,有些景色好像並不入畫,但通過有效的組織,畫面顯得生氣盎然。他不刻意追求形式,但形式就隱藏他的不經意之間。他的構圖往往是不對稱的,像印象派的繪畫,偶然的隨機的構圖正是反映了畫家與自然的主客體交融。以他在崇左畫的風景為例,《俯看明仕田園》(2011),畫面的構圖有些傾斜,前面的田園和后面的山巒沿著一條淺顯的對角線向畫面的一側運動,這就像我們在野外行走,偶然看到的景象,有一種動的感覺。這種感覺就是主體的參與,既不是對對象的客觀描寫,也不是某種構圖公式的結果,而是畫出自己心中的風景。另一方面,構圖的規律仍然存在,而且有巧妙的處理。在《俯看明仕田園》中,前景上有一根與對角線構圖反向運動的寬大的線條,這是一條鄉間大道,周邊還有與它同方向的交錯的田垅,它們抵觸著整體的運動方向,在構圖上形成富於張力的結構關系。同樣的情況也體現在另一幅畫中,《路邊的風景》(2011)是一個水平式的構圖,前面的草叢,中間的樹林和背景的遠山,都是水平式的排列,略顯單調。但是,從樹林中伸出公路,以一根巨大的斜貫畫面的曲線,打破了單調的均衡,使畫面生動起來。風景是畫出來的,很多場景看似平常,但傾注了生活的感受和藝術的處理,平常的場景就有了詩意。

俯看明仕田園 50x70cm 2011年 亞麻油彩

塞尚說過,要畫出自然的內在的真實。自然的生命是由主體賦予的,主體的生命意識灌注在對象上,對象就有了人的生命的活力,這就是自然的內在的真實。古棕雖然很熟悉學院的規則,但他更忠實於自己的感覺。這種感覺不純粹是藝術的感覺,而是生命的經歷與身體的體驗。古棕的畫在取景、造型和用筆上,都有著那種隨意性,他沒有那種結實的塑造,而是講究身體的語言,即心性和手感。他用筆有些隨意,但還是表現了形的真實,而富於手感的筆觸卻是把自己的意志投射到了對象。手感之所以重要,是因為身體的文化屬性通過手感表現出來。如果我們總是按照一定的規則來作畫,體現出來的就是規則的要求,個性、身體和文化都被規則所掩蓋。古棕盡管有扎實的學院基礎,長期的學院訓練,但他清楚地認識到,畫畫還是要有自己的東西,他將“自己的東西”定位在民族風格和中國氣派。有意思的是,我們在他的畫中並看不到民族化的符號,那些公式化的線條和筆墨效應,而一般畫民族化,總是移植那些傳統水墨畫的東西。古棕的民族化是現實主義的個人方式,一方面是真實地表現客觀對象,這是學院的基礎﹔另一方面,又要忠實於個人對客觀對象的真實感受。個人的身份是不可移植的,但又是潛在於個人,忠實於感受就會讓身份的意識浮現出來。

女人體與石膏像 60X80cm 2009年 亞麻油彩

再看古棕的畫,《女人體與石膏像之二》(2009),這是一幅不大的畫,表面上像課堂作業,非常的寫實,實際上是創作的構想和表現。畫面的布置非常巧妙,背景的石膏是一件西方的雕塑,主體的模特兒則是東方情調的少女,壁紙和桌布也似東方的圖案,還有一些畫室的物件,暗示著學院的訓練。這似乎有著潛在的主題,模特兒與石膏的對比意味著東西方的差別,在強制性的學院規范下,主體的創作意識追求規范的偏移或突破,而突破的關鍵就在主體意識的表達。這分為兩個方面,一個是有意的追求,畫出自己的想法,在構圖、造型和表現上有事先的預設,作畫的過程就是實現這些想法的過程。另一個是自我的表現,在作畫的過程中展開自由的行動,隨機地把握形象、色彩和筆觸。這兩方面在古棕的作品中都做到了,因此他的作品才體現出客觀的真實性和表現的個性。而潛在的主題更是東方與西方、學院與現代、過去與現在的對比和轉換。

古棕的探索是沉默的,不是張揚地進行。看他的畫,甚至感覺不到刻意的創造,好像就是朴素的寫生。其實,這正是他的特點,認真清理曾有的基礎,保持敏銳的現實觀察,了解和實驗東方的傳統,逐步挖掘自己的個性,力求實現諸多因素的統一,最終表現出自己的面貌。(易英 中央美院教授)

(責編:赫英海、魯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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